目色深沉,略顯嚴肅,“宮裡頭近來總有些麻煩事,可每一件又不痛不癢似有似無,咱們就不好下手治理,但年輕的妃嬪,是該敲打敲打了。”
太后似乎不大理解,茫然地應:“您說。”
“宜嬪的性子還要歷練,我看她還不適合撫養皇子,太醫說她這一胎多半是個男孩子,那麼生下來養在翊坤宮就不合適。”太皇太后手裡的佛珠緩緩輪轉,氣定神閒道,“可她到底在嬪位,孩子送去阿哥所或給誰都沒道理,只有送去寧壽宮最合適。之後等宜嬪生了,若是個皇子,就抱去寧壽宮,你要受累一些,奶娃娃不好帶。”
太后聽說能讓她撫養一個孩子,心裡很歡喜,她年輕輕就守寡膝下無子,寧壽宮裡空蕩冷清,那日子真真只有自己知道多難熬,一直有這個念想,就是不敢提,但此刻雖暗下高興,嘴上還是說:“只怕宜嬪不樂意,聽說她性子直,若是跟皇上撒嬌什麼的,臣妾不怕她來鬧,就怕鬧得難看。”
“我會讓太醫安排,說她且要靜養,由不得她鬧。”太皇太后不以為意,說著,“你別想這是宜嬪的孩子,就好好想著是為玄燁撫養一個皇子,不用費心教育什麼學識,養大了就好。”
太后吃了定心丸,心裡更加樂意,但轉念想萬一生個公主,又要落空,正失意,卻聽太皇太后又說:“若是公主,也送去給你養,就這麼定了,我這裡要看宜嬪收斂,孩子是男是女都一樣。”
這件事悄無聲息地在慈寧宮定下,宜嬪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失去了撫養親骨肉的權力,臘月初四一朝分娩,辛辛苦苦生下五阿哥,可還不等她仔細看幾眼孩子,慈寧宮的懿旨就來了。
原以為是獎賞她生了皇子,誰知太皇太后竟一聲令下,直接把才出生的小阿哥送去寧壽宮讓太后撫養,瞧著是無上榮寵,實則是硬生生撕碎她的心,那一道懿旨後,虛弱的宜嬪一口氣沒緩過來,不等看著孩子送走就暈厥了過去。
再等她在醒轉時,產房裡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前的搖籃被褥玩具通通不見,彷彿她根本沒十月懷胎,根本沒生過什麼孩子。
這件事如同雷厲風行的懿旨一樣,迅疾在宮內傳說,惠嬪唬得都不敢登門道喜,而閉門不出的嵐琪聽說時,只是眼眉也不抬地吩咐環春:“禮物備好了嗎?你明天和鍾粹宮裡一起送去。”
134六阿哥之福
“各宮都沒有親自登門,似乎怕宜嬪娘娘不高興,錦禾已經過來傳話,鍾粹宮也只派宮女過去,布貴人和戴答應也不去。”環春說著,將準備好的禮物拿給嵐琪過目,當日郭貴人產女,嵐琪還熱心給做了雙虎頭鞋,這一回宜嬪產子,她只打發了環春準備。
擱下筆抬頭瞧了眼,見沒什麼不好的,但聽見環春說布貴人和戴答應也不去,才問起:“姐姐她終究在宜嬪之下,不親自去合適嗎?”
“太醫上稟兩宮,說宜嬪娘娘產後虛脫,若要養好身子,且需靜養數月,明年入了夏才能出門,太皇太后這才讓太后幫忙撫養五阿哥,讓宜嬪娘娘在翊坤宮好好養身體,夏天之前都不能出門,其他主子娘娘們自然也不便去做客。”環春一邊將禮物又歸攏好,輕聲道,“奴婢覺得蹊蹺,不曉得是不是為了玉泉山那件事,太皇太后發威了。”
嵐琪不以為意,重新拿起筆蘸了飽滿的墨汁,在紅紙上寫下斗大的福字,笑著問環春:“皇上每年過年都賜福字給六宮和王公大臣,我這裡寫好的,你們不嫌棄就拿回家去貼,願不願意?雖不是萬歲親筆,可這紙硯筆墨都是皇上欽賜的,我的字也是皇上教的。”
環春已笑著說:“前幾日您寫壞的字也讓玉葵幾個藏起來,說藏著值錢,被奴婢繳下罵了一頓,她們正不痛快呢,您這大福字賜下去該高興壞了,奴婢先替她們謝謝主子賜福。”
嵐琪很高興,掀過一張紅紙,又灑落地寫下圓潤飽滿的福字,看了看心滿意足,才抬頭繼續說:“外頭的事咱們不管,往後咱們永和宮裡的事,也用不著別人來管。端嬪娘娘、布姐姐還有戴答應幾時都能來坐坐,除此之外,都不要太親近。對了,還有榮嬪娘娘,榮嬪娘娘比那幾位好多了,她願意來,自然也是座上客。”
環春見她不再寫字,去打水來伺候洗手,自己也說:“近來榮嬪娘娘和惠嬪娘娘不怎麼往來了,比從前生分好些,宮裡人都在傳,如今是和翊坤宮走得近,和宜嬪談得來,還因為有個覺禪答應住在那兒。”
嵐琪嗔笑:“我才說不要管別人的事呢?”
環春卻道:“主子當然要清淨,可奴婢得替您好好瞧著,您幾時問起來,奴婢都能說得頭頭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