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的話,絮絮叨叨說了十幾年,溫憲早就聽膩歪了,可總算還有耐心願意哄母親高興,但說著話總覺得缺了點什麼,時不時往四周望一圈,果然是妹妹不在跟前,忙問:“小宸兒呢?”
嵐琪笑道:“你才想起來妹妹不見了?”稍稍壓低了聲音講,“妹妹初潮了,身子不大舒服,在屋子裡歇著,今天的節慶她都不參加。”
溫憲欣喜道:“小宸兒也長大了呀。”
嵐琪感慨不已:“可不是,額娘多希望你們還是小時候的模樣,嘰嘰喳喳跑前跑後的。”
溫憲湊上來膩歪著母親說:“您回頭又嫌我們吵鬧。”
嵐琪輕嘆:“可那會兒,額娘年輕吶。”
“額娘永遠都年輕。”溫憲軟軟地跟母親撒嬌,哄得額娘高興了,才終於敢開口說要去看妹妹,嵐琪知道她壞主意多,連聲囑咐,“妹妹有些害臊,你別鬧她。”
可是姐妹倆哪兒有不鬧騰的,小宸兒擁著厚毯子半躺在熱炕上,知道姐姐回宮了,本就盼著姐姐過來看她一眼,可姐姐真的咋咋呼呼闖進來,她又害怕了。溫憲已嫁做人婦,早無年幼時的青澀,一上來就把妹妹抱得緊緊的,逗著她說:“我的小姑娘長大了?讓我瞧瞧,身上可有什麼不一樣?”
小宸兒羞赧不已,急得幾乎淚珠子都打轉,哀求姐姐別撓她癢癢,姐妹倆親親熱熱滾做一團,反是乳母上前來,說小公主不大舒服,求溫憲公主別欺負妹妹了,卻被溫憲一頓責備:“你們著急什麼,你們瞎緊張她才越害怕,這不是每個女人都該有的事兒麼?”
妹妹央求著:“姐姐身子才好些呢,咱們好好坐著說話。”
溫憲這才作罷,與妹妹一人一個大枕頭靠著,時不時低下頭來細細地看小宸兒,笑眯眯地說:“這下眼眉更加要長開些成大姑娘了,可瞧瞧你這小鼻子小眼睛,比我差遠了,看樣子長不成大美人的。”
妹妹知道姐姐故意逗她的,不會真的生氣,可過了會兒卻還惦記著,忍不住輕聲問:“姐姐,我是不是真的不好看?”更摸著臉頰上還未褪乾淨的昔日生死一場留下的痕跡,自卑地說,“皇阿瑪總要我跟他一樣,臉上留麻點兒,我才不樂意呢,可好像真的要像皇阿瑪了。”
見妹妹竟然哽咽要哭了,溫憲又好笑又心疼,摟著妹妹哄道:“姐姐逗你玩的,你可是額孃的女兒,咱們永和宮的公主,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姐姐不騙你,姐姐是嫉妒你就要比我還好看了。”說著在妹妹鼻子上戳了戳,惡作劇般說,“誰允許你鼻子那麼挺了,快塌一些。”
小姑娘這才破涕為笑,到底是長大了,越來越在乎自己的容貌,和姐姐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也總問她能不能像姐姐一樣好看。
至於溫憲,自小臉皮厚,此番小產的事兒興許在別人眼裡是笑話,可她覺得只要是自己和舜安顏能和睦恩愛,這點兒小事不足為奇,而且她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根本沒想過要什麼孩子,所以宮裡人本以為公主進宮會尷尬,可五公主依舊如從前那般張揚,大大方方地來去,半點兒不讓人看笑話。
逗著妹妹的時候,說她既然初潮了是大姑娘,理出嫁也就不遠了,而自己既然嫁在京城,沒道理讓小宸兒嫁到遠方去,可是小宸兒不像她有個舜安顏自小青梅竹馬,妹妹接觸的外臣男子,幾乎只有她姐夫一個人,將來許配給什麼人家,倒是要很謹慎挑選。溫憲自以為是地嘀咕著:“到時候不管選了誰,姐姐都先替你去看看,要是歪瓜裂棗的,或是脾氣性子不好的,都別想高攀你。我的妹妹,可要嫁得最風光。”
倒是小宸兒自顧自地說:“公主出嫁哪兒有不風光的,反正嫁給誰地位都在我們之下,那嫁給誰都一樣嘍。”
溫憲自鳴得意地拍拍妹妹的腦袋說:“底下沒有比你姐夫更好的男人了,可惜姐姐什麼都能讓給你,唯獨這個可不成。”
哄得妹妹咯咯直笑,說:“我才不稀罕呢。”
夜裡,皇帝在太和殿宴請群臣,索額圖雖然乞骸骨退下了,可皇帝說他是朝廷重臣,還是把他叫來一道享宴。索額圖自然不敢違背皇命,但卻沒想到這是一場“鴻門宴”,皇帝雖不至於要他的性命,卻是當眾宣佈,說索額圖勞苦功高,回鄉養老他不放心,讓索額圖繼續住在京城的宅子裡,即便他不再參政,也給他原有的俸祿。
這是上上等的恩惠,幾朝元老才能有的榮耀,索額圖謙辭不得,只能叩首謝恩,難為他家裡早就打點好行裝,預備元宵一過就離京,這下一家老小都走不成了。宴會上的氣氛徒然有了變化,誰也不敢再輕慢,小心翼翼伺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