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兒,你看如何?”
那個被稱作聚兒的老壯漢仔細打量了九名女子,忽然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倫兒的眼光那是不用說的,侄兒信得過,再說還有叔父把關,我就是不看,也放心得很。”
被恩師點到名字,彭倫終於錯開了目光,不自然地牽了牽唇角。
劉永誠也大笑道:“她們到底調教得如何了,還是要看一看的,今日過後,這些女子可就不屬於我們了,他日相見,其中說不定還有我們要以禮相待的人。”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似有意似無意地掃過眾女子。
泠然心想這老貨不愧是宮裡混出來的人精,果然手段高明,淺淺一句話,留下的意境無限,這些女孩子都自認為是虎落平陽,內心恐怕都有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渴望,所以不用他怎麼提點,自己都會去努力的了。
那“聚兒”謙恭地對劉永誠道:“叔父不論要做什麼,就是通宵達旦,侄兒也是要奉陪的,何況是這等賞心悅目的事。”說罷他轉頭示意彭倫。
彭倫欠身一點頭,朝徐媽媽等人輕輕一揮手。
徐媽媽四人往兩旁散開,泠然才注意到有一隊樂工盤腿坐在院子一側大樹底下,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毯子,上頭再鋪了張大大的篾席子,玉筠輕輕地一擊掌,悠揚的絲竹管絃之聲就響了起來。
奏的是《妝臺秋思》的引樂,這首曲子大家早就演練熟悉了,玉筠一個眼神,也就各就各位,婉轉輕揚地跳了起來。
泠然前世雖然笨手笨腳的,但這新身體卻細嫩柔和得很,即使不是太出眾,但是隨大流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沈燭是這支舞的主角,從俏皮地輕伸懶腰開始,而後作斜倚妝臺之態,慵懶嫵媚至極……
觀者只覺一個美人凝神細聽窗外的風雨,捲簾,人比黃花。朝陽灑在她眉目婉約動人的側面上,玉臂清輝,皓腕如雪,依稀隱約透出了朦朧的景緻。
旋轉跳躍間,滄海桑田……最後她似乎看盡了歲月的無常,人生的慘淡,夜深人靜時獨臥於塵埃,悽美絕倫。
其餘八名千金姬充當著風雨、綠葉,加上沈燭舞姿步態非常到位,只覺佳人如玉,撩動人的心絃。
那“聚兒”看得啞然張口,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惋惜懊惱之意。
泠然對於目前的綠葉姿態感覺相當滿意。
第一卷 二一 大路相逢一公主
一曲既終,場上靜默了片刻,沈燭從地上起來,嫋嫋娜娜地向上座行了一禮。
“好!好!”那“聚兒”連說出兩個好字,面孔上憋得通紅,啪啪鼓起掌來。
劉永誠和彭倫倒是很鎮定,彭倫低著頭也不知是什麼看法,那劉公公卻用調侃的語氣問道:“聚兒連聲說好,究竟好在哪裡?”
“聚兒”盯著沈燭道:“腿柔!身軟!腰似楊柳!臉若芙蓉!美哉!”
“呵呵呵……”劉永誠仰天大笑:“看來聚兒是為美人所惑,歌舞到底如何,卻是品評不出了。”
“聚兒”到這時才發現他叔叔在取笑他,取過邊上的杯子喝了一口作為掩飾,片刻才定下神來,笑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尚且如此,楚相爺多年來愛美成痴,看來舞無論跳得怎樣也不是問題了。”
沈燭被他們這樣誇獎,滿臉飛霞,羞澀中帶著幾分狂喜,越是煥發了顏色。
劉永誠叔侄倆甚是滿意,看似還有事要商議,也不耐煩再考校下去了,劉永誠道:“你們且下去吧,今日下午就動身進京,在京中好好將歇一晚,明日隨劉大人到相府拜壽去。”
徐媽媽等人忙欠身領命,又引著眾姬退了出來,那隊樂師也魚貫而出。
走至日常所居的院子,幾位教習一起幫著收拾了幾套舞衣鞋襪並今天剛發下來的一些金銀珍珠飾品裝進竹篾的箱籠裡,交付家丁們預先抬上別院外頭的馬車。
別離在即,大部分女孩子突然捨不得溫柔的玉筠和珍娘來,她們二人眼裡也都蓄滿了淚,尤其總是真情外露的碧晴和老實木訥的吳允嫻,拉著她們的手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徐媽媽雖然還是一臉肅然,不過目光也柔和了許多,在一旁提醒著:“小心別哭腫了眼睛,要是明日還腫著見不了人,那可使不得。”
被她一說,幾個人哭得更兇起來。
泠然是經歷過生死的人,尋常的離別已經勾不起她太大的傷感,她只是對前路充滿了憂心和迷惘。從此以後要進入大明權利巔峰人物的家中,遇到的意外和坎坷必然不是這些簡單的女孩子能夠想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