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般道:“我要去縣衙。”
杭莫兒不解,“做什麼?咱們已經惹了官府,你還要去那裡,不是自找麻煩麼?”
紅綃公子卻只是垂下眼瞼,“走吧,衙役們應該趕不上我們的腳程。”
杭莫兒雖然對他們之間不用問為什麼的交流方式很是不能贊同,但她從來不違拗紅綃的意思,影子似地跟在他們身後一起來至縣衙前。
明洪武十年,房陵被降州為縣,故此它的縣衙是州衙改造的,加上世代流亡在這裡的王公貴族不少,雖不是個大地方,卻比一般的州縣衙門建造得更加恢弘。
衙門前的告示欄上,張貼著各種各樣的榜文,泠然就是徑直朝著佈告欄而去的。
杭莫兒這才明白她來做什麼,原來竟是為了探看楚玉的訊息
她心裡除了釋然之外,更多湧上來的情緒卻是憤憤不平,偷眼打量遠遠就駐足了的紅綃公子,深為他不值。
兩年的時光不是很長,但也不算短,他對泠然雖可以看出未越雷池半步,不過隨時隨刻點點滴滴的關心愛護卻是瞞不過她的眼睛的。
前頭那個擁有苗條纖細背景的女子,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的全心全意?
杭莫兒咬牙,不能否認,她恨她。
自從聽楊英說起不將楚留香放眼裡的話,泠然就開始為楚玉擔心,故此下定決心來到這裡。
斑駁的告示欄只在一丈多外,她的腳下卻重逾千斤。
在一人多高的木製佈告欄前站定,她的目光首先落在正中心的兩張皇榜上。
這兩張皇榜左邊的一張顯然是剛貼上去不久的,上面釋出了一則訊息:
“成綬十一年,荊、襄盜劉千斤反。漢中守臣以聞,朕以小民為飢寒所迫,奈何遽用兵誅之不想逆賊將朕之寬容視為朝廷無能,又有賊匪石龍,糾合數百人,四散剽掠,與劉千斤相互勾結,於大石廠立黃旗聚眾,據海溪寺僭越稱王,偽號漢。此實謀逆,為天地所不容。今朕敕命撫寧伯朱永為總兵官,兵部尚書白圭提督軍務,太監唐慎、林貴監軍,合湖廣總兵李震、副都御史王恕,會三師並進,討賊劉千斤、石和尚,搗其巢。凡以飢寒故投賊者,到各州縣衙門投誠,可免究罪責。欽哉,故諭”
這道聖旨看起來不過是流民聚眾作亂,皇帝以悲天憫人的口吻先加以原諒,而後忍無可忍,遂發朝廷大軍討逆的聖旨。成綬帝聖旨中一張一馳,投誠的小民可以免遭追究這一條相當厲害,既讓百姓體會到了皇帝的仁慈之心,又可以分裂叛黨內部,果然高明。
然而整道聖旨無一處提及楚留香和楚玉父子,這在兩年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中午他們在酒樓用膳,還聽店小二說襄王要率領大軍進鄖陽剿匪,聖旨上卻沒有提,可見朝廷上皇帝和楚家之間的力量起了微妙的變化。
剛巧有個書生模樣的人從欄後走過,泠然一把抓住他道:“請問,皇上是不是已經親政了?”
那書生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連忙掙脫開來,道:“皇上都已經親政一年有多,姑娘為何今日方才問人”
說完看她裝束怪異,不遠處又站著一對男女,尤其是那個男子,明明絕色傾城,眼神卻跟刀子一樣剜得人難受,趕緊拔腿跑了。
“已經親政一年多了?”泠然喃喃自語,那不正是她離開京都後發生的事麼?雖然當初她也想幫著皇帝親政,但驟然聽到這個訊息還是有些意外,更擔心小皇帝對楚玉不利。
今日大概百姓們都到廬陵王城遺址看熱鬧去了,衙門前門可羅雀,她看不到有其他人經過,只好又轉頭去看榜文。
告示欄上貼在右邊的一張皇榜已經發黃褪色,墨跡也被日曬雨淋模糊了幾處,不過還是可以清楚地讀出上頭的文字。
她看了看落款,成綬十一年正月所發,上頭是以皇帝的名義搜尋紅綃公子和她的榜文。
尤為醒目的是,皇榜下方用更大號的字寫著,“有尋回元宵夜被太傅家謂紅綃者帶走的宗室女子者,賞千金,封萬戶侯。有知其下落告知朝廷尋獲者,賞良田千畝,紋銀萬兩。”
皇榜旁邊,還貼著一張幾乎快要脫落的內閣首輔以私人名義發的揭子,上面清楚地畫著紅綃公子的全身像,雖不能完全描畫出他的身材風韻,但一筆一劃勾勒流暢,顯然作畫的人不僅畫技純熟,而且對紅綃公子十分熟悉。
揭子上,楚留香所用措辭就像只對紅綃公子一人在說話,承諾他若肯回京,不僅前事既往不咎,他也將嚴守對他許下的諾言,曲詞意恭,很是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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