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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己竟是如此依賴他了嗎?這個認知讓流蘇心裡一驚,當下也不敢再多留片刻,惴惴不安的落荒而逃。

帳外夜風猛烈,吹得流蘇的衣衫獵獵作響,裹挾著沙子,撲上臉頰,生生的刺痛。流蘇卻似未察覺出那粗糙的痛感,只覺得一顆心猛烈的跳躍,幾乎要從口裡蹦出來,恐懼、喜悅、恍然、內疚,種種情緒混合在一起,砸的流蘇一頭一臉。

流蘇走的很急,差點撞上迎面走來的一個人,聽到那人笑嘻嘻的說道:“蘇妹妹,走的那麼急,做什麼去呢?”流蘇這才急剎住腳步,抬頭一看,正是謝清平,流蘇此刻心情正十分複雜,看到謝清平,更無心力去應付他,隨便敷衍了一個藉口,見過禮,便想抬腳離開。

身後一句話在風裡隱隱約約傳來,逼得流蘇生生頓住了腳步。

“你愛上蘇柒然了,是麼?”

滿腔的沸騰情緒,因著這句話,生生降到了冰點,流蘇覺得恰似一盆冰水從頭澆下,將心智淋的清透無比。

她停下腳步,細細思量了一回,轉身面對謝清平,笑的雲淡風輕:“不,我沒有愛上他。我也以為我對他動了心,起碼一點點也有。幸而你那句話,讓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怎麼說呢?我打個比方罷。我愛吃魚,十分愛,餐餐無魚不歡,無魚不樂,有一天,卻被魚刺卡住了,吞嚥不下,吐不出,扎進血肉,慢慢潰爛,傷徹心扉。於是我恨上了那條魚,發誓再不吃它。這時廚子用豆腐做了一條菊花魚,色澤金黃,形象逼真,鮮嫩可口。最重要的是它有魚的味道,卻沒有傷人的刺。我很欣喜,日後餐餐吃它,以為終於找到了替代品。可是驀然一天發現,我再愛吃它,它終究只是豆腐,豆腐永遠變不成魚。”

謝清平仔細聽完,漸漸浮上笑意:“你的意思,宣墨是那條傷了你的魚,而蘇柒然是用豆腐做的替代品,你從他那裡得到了撫慰,可他畢竟不是宣墨,是麼?”

流蘇讚賞的朝謝清平笑了笑:“誠然。”

兩人交談的太過投入,誰都沒有看到,黑暗的陰影處,漫天星光下,一襲白衣的修長身影緩緩的蹲下,手指緊握成拳,蜷縮成孤零零的姿態。

連線著幾日,流蘇都沒見到蘇柒然,無論是去問畫歌還是盛真,得到的回答都是宮主很忙,很合理的解釋和理由,流蘇卻始終有所存疑,無法信服。

眼看與北蜀軍隊決戰的日期就要到來,流蘇知道,那道聖旨也要來了。她卻束手無策,想不出任何法子勸凌風雷離開,蘇柒然又不見蹤影,心裡難免焦躁沮喪。

這一日,面對著軍營白菜湯加窩窩頭的伙食,想到明天就是決戰的日子,流蘇是在提不起胃口。荷包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問道:“小姐,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這伙食也是在太簡陋了,要不我去向清平少爺或者老爺說說?”

流蘇連忙止住:“不用,我不想落人話柄。並不是伙食不好,我才吃不下,只是心裡有事。你別擔心。”

荷包還想在說什麼,流蘇卻已心思重重的撩了簾子出去。來來往往計程車兵表情嚴肅沉重,大約是決戰前夕的緣故,空氣裡瀰漫著覆水一戰的決絕和悲壯,壓的流蘇有些窒息。不覺間又走到蘇柒然的帳篷前,裡面卻不再有那晚的燭火,而是黑濃一片。流蘇怔怔的站了許久,弄不清楚心

裡莫名失望的心緒,悶悶而回。

蘇柒然不在自己的帳內,卻在凌風雷的帳篷裡,兩人各置桌的一邊,無言對飲。凌風雷一口飲盡杯中酒,盯著對面的蘇柒然,問道:“蘇公子,是有什麼事要和老夫說?”

蘇柒然默默的抿了一口酒,像是不知從何說起,直到凌風雷蹙起了眉,才字斟句酌的道:“凌將軍,你可記掛凌夫人?”

凌風雷顯然沒想到蘇柒然有這一問,愣了愣,很快回答:“自然記掛。蘇公子是否有拙荊的訊息?”

蘇柒然薄唇微啟,吐出了幾個字。

不過短短的一句話,凌風雷手裡的酒杯突然爆裂開來,碎成粉末。凌風雷一向剛毅穩重的臉龐竟露出瞭如嬰兒般的脆弱和無措,眼底深處一片鮮紅漸漸瀰漫開來,咬著牙,睚眥欲裂。抓著酒杯的手仍然緊緊握著,青筋根根綻露。

蘇柒然冷眼看著,心裡對凌風雷不是不欽佩的。聽聞族人被自己盡忠的人屠殺的訊息,竟然沒有任何衝動瘋狂的行為,就憑這份忍耐和穩重,也不愧大越第一武將這個稱號。

凌風雷赤目咬牙了許久,那血色終是褪去,他無力的靠在椅上,臉上是茫然和無助,周身疲態和蒼老盡現,此刻的他,竟像是一個奄奄一息的垂暮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