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過了一個多時辰,夜色更沉。
風中隱隱傳來一縷血腥之氣,惹得容瑾翹起身子,似在貪饞。
徐子青驟然睜眼,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
那血腥氣的來源,竟是不足三五里遠,且更在往這方向而來,就使他生出一些擔憂。不及多想,他已是抬手揮滅了火堆,再將重華收入御獸牌裡。
容瑾乖覺,亦是飛快縮回身子,攀爬到他的身上。
很快,血腥味也濃重起來,似乎在不斷增加。
徐子青飛身而起,躍上那大石,將自己的氣息收斂得半點不剩。
隨後,他有些訝異地張大了眼。
風中急速奔跑著一道白影,恰似一道輕煙,不染纖塵。
以徐子青的眼力,卻能看出那是一個女子,一個並不像在莽獸平原上廝混的美貌的、婀娜的女子。
她的面板雪白,生得杏眼桃腮,眉眼之間那一縷風情,竟是比他曾經見過修習迷心之法的*們更加能吸引男子的目光,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誘惑之意。
天生尤物。
徐子青腦中霎時出現這四個字來,但下一刻,就是滿滿的警惕。
不對勁。
然後,他放出神識,極快地將那女子掃過。
果不其然,這女子……不是人。
在她的身後,似有若無的有一道虛影,雖看不清是什麼形態,但卻能看出與尋常人的不同之處。
這分明便是妖獸的表現,非是妖修,而是煉化了橫骨的妖獸透過某種術法幻化出一個人形的擬態,在凡俗人眼中或許毫無破綻,可在有些修為的修士那裡,卻仍是一眼就能看穿。
此時這女子唇邊溢血,面白如紙,一臉倉惶,而懷裡卻是牢牢抱著個物事,被緊緊裹在她的衣襟裡,慌不擇路地奔逃。
顯然,她是要保護懷中之物。
徐子青對生機極為敏銳,知道知道她懷裡也是一頭妖獸,便想著,莫非是那女子的親人,才在將要油盡燈枯時亦這般盡力?
他這般想著,心裡就輕輕一嘆。
追在女子身後的,乃是一頭莽獸。
這一頭莽獸頭頂三支獸角,其中兩支已成金色,餘下那隻亦是赤色,身上的氣息暴漲,已然是化元的修為!
如此的力量,與徐子青也算不相上下了。
而那個女子就差得遠,徐子青略略估算,她便是並不受傷,修為也只在四階罷了,只與築基期的修士相若。
他們越來越近,那女子已是極快地來到了大石之前,她腳下一個趔趄,懷裡的物事竟未抱穩,霎時掉了出來。
此物在地上好幾個翻滾,露出一身雪白的皮毛,它那小小的身子瑟瑟發抖,口中也哀哀地叫了起來。
女子大驚,就想要撲過去:“我的孩兒!”
可她根本無法動作,那三角莽獸緊咬在她的身後,居然逼得她連彎身的空隙都無,只能慌忙將那小獸護在身後,正面與莽獸對峙。
眼見莽獸猖狂,女子滿面驚慌,匆忙開口:“我乃盤山妖王侍妾,你如此待我,不怕王上為我報仇麼!”
三角莽獸桀桀地笑:“侍妾是侍妾,不過是個逃妾罷了。你給姘夫生了崽子,還妄想盤山妖王相救?不如將野種給我吃了,你再隨我回去,也為我生幾個崽子如何?”
女子越發慌張,她深知莽獸淫虐,若是當真落在了它的手裡,必定要被一個族群玩弄,變作只能不斷生子的淫獸。而且她那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兒,又怎麼忍心送出去給它吞吃?
可是此時她已是毫無辦法,難不成,真只有與孩兒同死一途……可憐她的孩兒剛剛出世,如何能忍心這般讓它去死!
徐子青在石上看到,心裡終是生出不忍。
莽獸性情殘暴好色,雖說有了三角就能吐出人語,實則永遠不能化為人身,性情無法無天、不講道理,終生不過是能說話的畜生罷了。但那女子卻是不同,雖為妖獸,卻有一片慈愛之心。
只是她曾為妖王侍妾,必然曾經吞吃人肉,既然如此,他救是不救?
徐子青正在遲疑,但下方兩獸卻並未發現。
女子一面後退,一面輕輕將那白團兒踢到後頭,對著莽獸,正是如臨大敵。
隨後她頭頂忽然生出雙耳,身後也多出一條長尾,雙目狹長下巴尖細,變得豔麗到詭異一般。
正是……像一頭人形之獸。
徐子青心裡一動。
這女子,似乎要自爆內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