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青雙目緊閉,他更不知自己已從站立變成坐在他師兄身畔,更不知自己雙手捏起成拳。
而今他只覺舌尖發麻,整個口中俱是師兄冰冷氣息,要他有些沉迷,又是驚慌不已。
師兄,師兄。
他腦中只這般想著,竟是將其他之事,全都一併忘了。
良久,兩唇微分。
徐子青呼吸急促,一時說不出話來。
他方才太過投入,竟未發覺身子因緊張而僵硬,以至於現下有些麻痺起來。
雲冽伸手,就拉過他的手臂。
徐子青還未反應過來,已是落入師兄懷中,頭正擱在師兄左肩。
此時他身子痠軟,竟是無力支撐,只能靠在師兄身上。
而他的腰側、肩背,盡皆被師兄穩穩攬住。
當真是親近啊……
徐子青模糊想著,以往他從未想過,能有一日同今日一般。
但當真能同師兄親暱若此,他卻覺得比起師兄入魔時那四十九日之間,更為讓他羞赧。
許是當時師兄不懂世事之故……罷?
如今師兄清醒,他在師兄面前便總是敬慕有加,以至於親密之時,也越發無措了。
兩人靜靜相擁,都不曾言語。
但其間氣氛安謐,漸漸心跳如一,竟讓人覺得再沒什麼比而今更加貼近、更加平靜安穩的了。
徐子青醒來時,天色正是朦朧。
他剛要翻身,才發覺自己竟是躺在一個溫熱之處,頭下也正枕著一條手臂,腰間更有重物壓制之感。
是……師兄。
此時此刻,他原來仍是在師兄懷裡清醒。
徐子青抬起頭,果然見到雲冽側身臥在床上,一頭烏髮直垂而下,神色不動,雙目微闔。
昨日也不知為何,他竟是在師兄懷中睡著了,於修仙之人而言,往往打坐便能精力百倍,如此情形,倒是難得。
他想著,許是因為長久心願終於得償,他心裡放鬆下來,就沉沉睡去。
在雲冽入魔之時,徐子青亦是細細看過他師兄的模樣,但云冽性靈迴歸之後,他便不曾看過了。
如今再來看時,心境又生出許多變化來。
但思及他前世今生所有人的容貌,都未有一個同師兄這般、這般讓他眷戀。
徐子青看著看著,不禁唇角微彎,目光也越發柔和下來。
正這時,雲冽睜眼,正與他四目相對。
徐子青神情溫和:“師兄。”
雲冽“嗯”一聲:“你醒了。”
徐子青笑道:“是,我醒了。”他伸出手,略頓了頓,為師兄將長髮拂到身後,“我睡了多久?”
雲冽應道:“已是次日。”
兩人一番對答,卻都並未起身。
徐子青被師兄氣息包圍,心裡十分舒適,就有些懶散。
雲冽不知為何,也不曾動作。
這般又躺了一陣,眼見天色大亮,徐子青才有些不捨,坐起身來。
他伸手一招,將榻上法衣取來穿上。
昨日他就那般睡去,自是他師兄為他除衣,便讓他窘迫之餘,又有些暖意。
雲冽亦是隻著褻衣,現下週身光芒微動,已將法衣穿上。
隨後徐子青將發挽起,雲冽也自束髮。
徐子青這時便見,不僅他終年只用師兄所贈竹管挽發,他這師兄到如今,用的也依舊是他以草莖編織的髮帶。
這髮帶,還是他同師兄初見時,以見面之禮相贈。
思及當日之事,徐子青面上笑意愈濃。
那時他剛入大世界,卻不知儲物戒中的“雲兄”非但不是魂魄之身,更有本尊在大宗門內閉關,一見之下,心裡自然大驚,免不了的驚慌失措。
如今想來,師兄當時親身前來迎接於他,也確是將他視作知己好友,非是他一廂情願。
但不論那時對“雲兄”有多少敬重,相見時如何尷尬,現下憶起,都頗覺溫情。
不過,如今他已然更有力量,原先那以草莖織成的髮帶,也該換一換了。
這般想著,徐子青就走到雲冽身前,伸手將他髮帶扯下。
雲冽靜靜看他,並未阻止。
徐子青一笑,指尖再度竄出細細的青色草莖。
如今他丹田之中所融草木種子,都是被他多番打磨過的,其韌性自然更強,稍稍煉製過後,便可稱作法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