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個詞——陰森。我止不住地抖,他用薄棉被裹緊了我抱著往裡去了。
這裡的奇花異草的確是不少,他在林裡竟有一處小木屋,他仍舊沉默地打掃完將我緩放在床上,這裡成了我們臨時的安身之所。
每日清晨他早早起身做飯熬藥,喂完昏昏然的我藥和米粥,便抱我起身解手洗身,接著便自己匆匆吃完飯出去尋那花了。中午按時帶著午飯回來熬藥,忙活完便又出去了,晚上很晚才會回。我的神智日漸模糊,有時候連時辰都數不清了,不分白天黑夜地昏睡,有時候撐開沉重的眼皮,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臉和焦灼的眼神,恍然如夢。
我渾身滲著汗,似乎已是第十天了,已經很夜了他還未回來,呼吸越發的沉重起來……我好累、好難受,好想就那樣睡去不再醒來。我閉上眼,看見前面長長的路不知通向何方,毫無目的地順路往前走。走至路口才見前面一道八面的門,好多人自各自的路途而去往裡邁著。我看見門上現出我原有的名字,黑底紅邊顯眼地掛在上面猶豫著不知該不該邁進去,剛抬腳欲進卻見田雨和識樂打裡面過來了,我激動地邁進去往裡跑著喊:“田雨!識樂!是我!”
他們忙過來拉過我,田雨輕聲道:“快回去,鬼差是我們舊識,是真正的識樂,他會當沒看見的,快邁回去!”
我當下明白了忙退出了門檻,田雨和識樂站在門裡淡笑著看著我,識樂輕聲道:“快回去吧,黑林西邊槐樹下有一座簡墓,那是識樂的,上有那帶葉彼岸花。”
我點了點頭,不捨地看著他們,田雨朝我眨眨眼睛扮了個鬼臉,我破涕為笑,緩緩回過身往前走,識樂在身後輕聲說:“放寬心,我們很好,應還會再見……”
是嗎?但願真能相見……不管這是夢還是真的,我只是下意識的相信它!
睜開沉重的眼皮,他緊緊抱著我喊:“欒兒!”
終是有了對話嗎?我扯扯嘴角,乾澀的喉嚨微顫,他忙取了水來餵我喝:“你剛剛都沒有脈象了……”
我緩過來抬眸道:“林西邊槐樹下有座音識樂的簡墓,上有並蒂帶葉彼岸花……帶我去……”
“什麼?”他微愣著看著我。
“相信我……去看看……我沒有辦法解釋,去看看……”
他再未遲疑,用薄被裹我在懷便急步推門出去了,門也未再轉身合上。已是冬天,黑林的夜愈發地寒冷,他以內力暖著我,急急向西奔去。
藉著月光,果見那有些腐爛的木製墓碑旁隨風搖曳著並蒂帶葉的彼岸花,在銀光下那原本的豔紅泛著詭異的光澤,他顫著手連根拔下,難以置通道:“這幾日我已經經過這處四回了,都沒見到,怎麼現在卻突然出現了……”
“識樂,是識樂和小晉帶給我的……”
他定定看了我一會兒,雙眸復又深邃,未再多言,便將兩花包在懷裡回去了……
我看著他略帶著焦急卻不失細心地熬著藥,紅黃交染的火光溫暖了整間木屋,也暖到了我心底。
喝下藥後,在他交雜著複雜情感的目光下我沉沉入睡,再一覺醒來,見他正捏著我的脈仍舊注視著我,滿眼的血絲。我將頭靠在他懷裡問:“一夜未睡嗎?”
他並不回答,只道:“脈象果然穩多了……”
我淡淡笑笑,正準備跟他聊聊他轉身又一言不發地下床出去了。
已經十一月中了,不知不覺,在這黑林裡和他整整過了一個月。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身體日漸好轉,我們一直每日沒有幾句對話,他只是每天上午出林與赭劍接觸處理事務,每天下午便摟著我做些閒事,等我能下床的時候常帶著我暢遊在黑林裡,欣賞這人跡罕至之處的美景,每到一處,他都只是靜靜抱著我立著,不置一詞……他每日按時熬藥,細心地在每晚入睡前給我的傷口抹藥,夜深時便摟著我、看著我入睡,我習慣了在他複雜目光的注視下入眠,心裡竟一天比一天靜了起來……
我正蜷在床上剝著松子兒,卻見他拎著那老太醫來了,一把丟在地上只蹦出一個字:“看。”
老太醫忙爬起來給我把脈,半晌喜道:“姑娘她已經無礙了!只是還需多注意血氣調養。”
他的眼中終是流露出解脫與欣然,又拎著那老太醫飛身走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突然感覺很茫然……
下午他並沒有回來,我心裡說不出的滋味,時不時便去門邊瞅瞅,眼見著晚飯時間到了,卻還不見他的身影,以往這時候他早就帶著一包晚飯回來了,我開始在屋中傻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