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衝出兩步,伸手緊緊錮制著馮宛的臂膀,嘶聲吼道:“說!你這婦人與他說了什麼?”
那錮制著馮宛的手,是如此緊,如此用力。臉色鐵青的趙俊,正用吃人的目光剜著她,似乎想這般生生地把她的骨頭抓碎,把她弄死!
與趙俊的憤怒不同的是,馮宛似是驚住了。她張著嘴,不敢置信地看著趙俊,目光卻彷彿透過他,在想著宴席上的這一幕!
衛子揚他,終於忍不住了?他當著眾人把這話說出,提到什麼恩義,是正正式式地讓世人知道,自己與他的關係匪淺麼?
是了,今天因五殿下四公主來了,她差點狼狽地逃離衛府,這對他來說難以忍受吧?因此他乾脆把事情敞明,乾脆當著眾人表明對自己的好感。乾脆讓眾人都知道,對他來說,自己是不同的?
他不提情字,只提恩義,這是讓那些對他有企圖的人,不至於忌恨自己啊。
既想把自己堂堂正正放在他身邊,又不想讓自己招人妒恨,他花費的心思,還真是不少。
可是,他哪裡知道她的苦楚呢?
這時,手腕處傳來一陣劇痛。
馮宛連忙回過神來,抬起頭,對上趙俊雙眼冒火,一副吃人的模樣,馮宛垂眸。
她能說什麼?
見到一隻伶牙俐齒的馮宛呆呆地站在這裡,一言不發,趙俊更惱了。
實際上,在宴席上時,他雖然受了衛子揚那番羞辱,可他的心裡並沒有太在意的。畢竟,衛子揚剛剛才羞辱了四公主和幾位殿下,也氣得陛下拂袖而去。在這種情況下,他再羞辱自己一個小人物,也算不了什麼太沒有顏面的事。
只是不知如何,此刻他對上馮宛,卻是越看越惱,越想越苦!
就在這時,好俊恨苦的聲音傳來,“怪不得你想和離,原來是想攀高枝啊。”咬牙切齒地說到這裡,他右手一揚,突然的,重重的,“啪——”的一聲,甩了馮宛一個耳光。
這一耳光甩得到很重,馮宛悶哼一聲,向後衝出幾步,直撞到牆壁才穩住了身形。
自成婚以來,兩人雖有爭持,可趙俊並不是一個喜歡動用暴力的人。這般甩馮宛的耳光,這還是第一次。
隨著清脆的巴掌聲在房中響起,馮宛彎下了腰,而趙俊,也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掌,出起神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轉過身去。就在轉身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眶變是發紅,隱有淚光閃動。
砰地一聲,他大步衝出,撞得房門一陣搖晃中,越去越遠。
趙俊一走,弗兒小心地走了進來。她悄悄地把房門掩上,碎步走到一側,把燭光點起,弗兒瞅了一眼馮宛,又迅速地低下頭來。
不一會兒,她打了一盆熱水,進入房中。
這時,馮宛已端坐在榻上,月色中,她跪坐的身影腰背挺直,表情嫻靜,要不是臉上五個指印清楚可見,弗兒簡直都要懷疑剛才不曾出事了。
熱水遞來,馮宛便接過弗兒手中的毛巾,輕輕敷在臉上。
垂著眼,馮宛長長的睫毛撲閃著,顯然正在尋思什麼。
弗兒瞅了瞅,小小聲地喚道:“夫人?”
直喚了兩聲,馮宛才低聲應道:“什麼事?”語氣平和恬淡,哪有半點被打後的羞惱?
“嫵娘房中還有藥膏,要不要奴去拿來?”
馮宛搖頭,淡淡說道:“不必。”
她又說道:“退下吧。”
“是。”
弗兒轉身退下。
她退到門旁時,馮宛回過頭來。就著月光,弗兒的身影瘦削得不成樣。還記得上一世這個時候,她已是白裡透紅的一豆蔻少女,哪曾似現在這般風一吹就倒的消瘦蒼白?
也是,上一世時,她不曾有家庭的困擾,整個趙府,也沒有這幾個月的艱難,對於成長期的少女來說,改變自然大了。
馮宛收回目光,慢慢站起,在房中踱了開來:現在,她已被衛子揚推到了前面。只怕接下來的日子,關注自己的,想見自己的人,會數不勝數。
哎,衛子揚那人,永遠是自己生命中的變數。也罷,便想著如何應對那些人,從中尋找機會吧。
琢磨了大半個時辰後,馮宛進入課夢鄉。
她醒來很早。
一睜開眼,便再無睡意。摸索著起榻,對著銅鏡中,已然清楚的五個指印瞟了一眼,馮宛自己給自己穿好裳服,朝外走去。
一開啟房門,她一眼便看到了睡在側房角落裡的弗兒。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