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在行宮之內,康熙下令將靈堂設在了幽靜的清懿閣。長長的白綾和紙燈籠,讓這裡看上去分外靜謐和冷清。
九格格生前的貼身奴婢,這會都身穿白衣白褲,神情肅穆。
寶珍進屋之前,讓翠雲從一旁拿過白孰衣,披在身上,強忍著自己的眼淚。誰知,除了自己之外,屋中此時還有別人。
寶珍瞧著站在面前的胤禛,腳步停了一下才又上前行禮道:“貝勒爺吉祥”
胤禛聞聲,身子紋絲不動,過了片刻,他才深呼吸一口氣,出聲道:“你過來吧。”
寶珍見此,心知他也是心中感傷,便緩緩起身,抬腳往前又邁了一步。
胤禛的左手請搭在棺槨邊兒,待見寶珍過來之後,便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兩個人並肩站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片刻,寶珍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解下系在腰間的繡花荷包,輕輕地擱在棺槨上面。
“姐姐,我答應過你,要再送一個燕子荷包給你。”寶珍輕聲輕語道:“這個是我最喜歡的,現在送給姐姐,希望它能一直陪著你。”
胤禛站在旁邊,安安靜靜地聽著,微垂眼瞼,一副很沒有精神的樣子。
寶珍微微側首,望著他,輕聲道:“貝勒爺,德妃娘娘她還好嗎?”
胤禛聞言,手指摩挲著自己戒指上的花紋,聲音中隱隱夾雜些心疼和忍耐,“你知道的,母妃平時最疼的就是琪兒。這一關,不好過。”
胤禛說完,抬手拿起寶珍方才放下的荷包,盯著那上面小巧的燕子,不知為何,心中更添了幾分感傷之情。
“為何是燕子?”胤禛忽然問道。
寶珍收斂起復雜的心緒,回道:“燕子思鄉情深,寓意溫馨。而且,我從小到大,也只會繡這個。”
胤禛聞言,將荷包重新放回在棺槨上,淡淡道:“琪兒小時候,最喜歡的也是燕子。”
待胤禛走後,寶珍在靈堂內又守了一會兒,堂內的燈火通明,猶如白晝,但她的視線卻還是漸漸變得一片模糊。
九格格是火葬的,皇家的人在黃泉之下也要有人服侍,於是康熙下令二十名待罪宮女、太監陪同殉葬。格格生前的貼身之物,不論是奇珍異寶,還是綾羅綢緞亦盡皆焚化,付之一炬。
九格格下葬之後,眾人依舊沉浸在悲傷之中,尤其是德妃娘娘,在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裡瘦了一大圈。德妃悲傷,太后低落,連萬歲爺的情緒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經常望著女兒身前的話畫像,連連嘆息。此時此刻,滿朝文武皆是小心翼翼,提著心口不敢放鬆警惕。
巴圖布赫一連捎來好幾封信,字裡行間竟是催促之意,寶珍見了心急有無奈,思襯著要怎麼和太后娘娘開口才是。
暖閣內,太后娘娘一臉憂鬱的坐在炕上,旁邊的椅子上坐著幾位嬪妃娘娘,她們今日是特意過來給老人家解悶的。誰知說了好半天,太后娘娘無非沒有寬心解意,反而神情更加鬱悶。
寶珍過來時,幾位娘娘已經準備起身離開了。寶珍給她們一一見了禮,太后娘娘見她來了,方才有了些許反應,出聲道:“珍兒,陪哀家出去走走吧,總在屋子裡待著,哀家悶得慌。”
寶珍應了聲好,卻聽老嬤嬤輕聲勸道:“格格,娘娘她早上只吃了一口粥。”
太后只推說是沒有胃口,不想吃。寶珍不依,親自去小廚房給她熬了燕窩粥。
寶珍坐在她的旁邊,一口一口地餵給她吃。
院子裡的花草長得正好,到處都是一片奼紫嫣紅,可惜,這會寶珍和太后誰都沒有心情看風景,兩個人繞著湖邊走了走,便坐在湖邊的亭子裡休息。
寶珍將帶來的魚食撒在水中,瞧著立時沸騰翻滾的湖面,出了會兒神。
太后打量了她許久,看得出來,她似乎有心事的樣子。於是道:“珍兒,你過來。”
寶珍聞言,挨在她的身邊坐下,面露溫和的笑容。
“哀家,看了你一上午,是不是有話想說?”
寶珍微微搖頭,用著一貫地溫和語氣,“沒有。”
太后繼續道:“哀家雖然老了,但還沒有糊塗呢。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這話正中寶珍的心窩,她抬頭瞧著太后娘娘,微微沉吟道:“其實也不急的。珍兒不好,還要勞煩皇祖母為**心。”
太后輕嘆一聲:“說實話,哀家心裡確實捨不得你,但你若想回去,就放心回去吧。”
太后言明不捨,寶珍心裡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