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輕嘆一聲,稍微背過身去擦擦眼淚,伸手輕輕的撫上了兩個孩子的頭。“好了,咱們不哭了。”
身旁的老媽子早已備好了茶水和點心,跟著屈膝給阮氏和寶珍行禮,帶著翠雲先退了下去。
屋中只剩下她們母子三人,寶珍和阮氏攜手並肩而坐,而寶祥一直緊緊地偎在姐姐的身邊,不願意挪動半分。
這樣的相聚,夾雜了太多的情緒。尤其是,阮氏心裡更是喜憂參半,握住女兒溫熱的小手,關切道:“宮裡的日子,還過得慣嗎?”
寶珍幫著阮氏擦了擦眼淚,點點頭道:“太后娘娘待我很好,一點都沒讓我受委屈。”
一提起“太后”,阮氏的臉上就露出一絲感激的神色,撫著寶珍的臉頰道:“那些事,娘不該瞞著你的。你一定被嚇壞了吧。”
寶珍微微搖頭,澀然一笑。
“當年我是逃出來的。。。。”阮氏的語氣頗有些躊躇,不知該從何說起當年的點點滴滴。
寶珍打心底裡想知道一切,包括母親的過去還有當年的波折。可是,今日的時間有限,門外還有那些旁人候著,實在不是細細說話的時候。
寶珍稍微壓低聲音:“我的身世是德妃娘娘查出來的。女兒不明白,她為何要這麼做?”
阮氏聞言,微微沉吟道:“可能都是太后的意思吧。再過兩天,我和祥兒要搬去公主府去住,你自己一個人在宮裡千萬要小心。咱們畢竟是罪臣之後,這安穩日子長不長久,沒人能說得準兒。”
寶珍咬著唇,點頭道:“女兒明白。”
一直站在旁邊的寶祥,開口問道:“娘,阿姐還要走嗎?她不跟咱們一起住嗎?”
寶珍拍一拍他的手,溫和道:“暫時還不行。”眼下太后是全家人的靠山,自己必須依著她的意思繼續留在宮中,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擇。
寶祥聞言,垂眸不語,一臉的失落和委屈。
寶珍拿過自己隨身帶來的小包,遞給阮氏道:“娘,這是我在宮裡得的月例和賞賜,你們拿著。”
阮氏搖搖頭:“這裡吃的用的,什麼都有。根本沒地方花銀子,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不行。”寶珍將小包塞進了阮氏的懷裡,輕聲道:“那些都是旁人的。這個是咱們自己的錢,以防萬一有什麼急用。”
母女倆說了好半天的話,不知不覺地,窗外的天色漸沉,翠雲進來悄悄在寶珍的耳邊道:“姑娘,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回宮了。”
寶珍聞言,雙眸微黯,點了點頭。
阮氏和寶祥一直將她送到了大門外,眼眶裡再次地溼潤起來。
寶珍看著心裡難受,馬上深深地吸了口氣,故作笑顏道:“別擔心,我會常常出來看你們的。”說完,她彎身看向寶祥:“祥兒是堂堂的男子漢,往後不能再哭鼻子了,知道嗎?”
寶祥吸了吸鼻子,用力地點點頭。
阮氏望著漸漸遠去的馬車,心底默默地嘆氣,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怎麼做,才能讓女兒回到自己的身邊。也許現在,她只能寄希望於太后娘娘的好心成全了。
***
彼時夜色深深,太子胤礽正在書房鋪開一張宣紙作畫。紙上寥寥數筆,大致勾勒出一個女子的輪廓,可惜,還沒有畫上五官。
孫公公在旁,偷偷地瞄了一眼,暗暗道:爺這畫的是誰啊?難道,是又看上的哪位姑娘?
不知為何,胤礽突然將筆一撩,不再接著畫,只留下了那張空白的臉。
孫公公見狀,親手斟一杯茶遞於他,恭敬道:“太子爺,請用茶。”
胤礽接過茶杯,低頭嗅了嗅茶香,搖頭道:“味道還是不對。”
孫公公聞言,燦燦笑道:“爺,奴才這回找來的師傅手藝,真是不錯。要不,您先嚐一嘗。”
胤礽放下茶杯,擺一擺手道:“罷了,你叫人端下去吧。”
孫公公應了一聲,喚人將茶具一併收拾下去,跟著道:“爺,自打寶珍姑娘這麼一走,您的茶吃得也少了。”
胤礽微微一笑,揹著手離開書案,緩緩在帳內踱了兩圈。腦海中想起在寧壽宮見到的寶珍,停住了腳步,薄薄的嘴唇向上一掀:“要說除了你之外,也就數寶珍那丫頭伺候得最上心最叫人覺得舒坦。”
孫公公聞言,附和道:“爺說的是,這寶珍姑娘年紀雖然小些,手藝卻是不錯的。”說到這裡,他的話鋒一轉,跟著道:“不過好歸好,她畢竟是吳家的後人,留在爺的身邊確實不太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