睛亮的出奇,讓他又覺得陌生又覺得熟悉,他浮在半空,緩緩落地,然後飄蕩到了床邊。
徐振想跑,卻搖頭的力氣都沒有。曹定坤亮晶晶的雙眼和他對視了片刻,忽然問:“老徐啊,我走了那麼久,想不想我?”
徐振哭了,在心中說著我想你,不要殺我,可張了張嘴,卻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
曹定坤的笑容一下子收斂的乾乾淨淨:“你不想我?!”
徐振想要搖頭告訴他他猜錯了,卻只能瞪大眼睛無助地看著他,曹定坤從面無表情轉為面目猙獰,忽然一躍而起手蜷成鷹爪狀直直掐來。
半空中,一切都變得那麼不真切,連清晰的五官也被身下的霧氣掩蓋了,風吹在徐振臉上,一下衝散了那股霧氣,露出來的臉是……!!
他渾身一顫,猛然睜大了雙眼,汗水從額角緩緩滑落到後頸,卻顧不得癢。
頭腦一片空白,心臟急速驟跳,眼前從下朝上冒著星星,他累的渾身都脫了力,冷風打在臉上,精神本就已經很緊繃的他立刻如同見鬼了似的側過頭去。
窗戶開的老大,窗簾被夜風吹的獵獵作響,鼓鼓囊囊一大片,嚇得他眼睛立馬瞪大了。
想要爬起來,可就連唯一能動用的右手都是軟的,徐振嚇的拼命按救護鈴,一邊驚懼地扭頭望著還在拂動翻滾的窗簾,幾乎逼出淚來。
兩個護工睡在另一個房間,徐振晚上是一個人一間房的。聽到救護鈴聲,兩人還以為徐振忽然出了什麼意外,匆忙趕了過來,一進門劈頭蓋臉就丟來茶杯和水果,徐振的吼罵聲在寂靜的夜裡清晰可辨:“都是死人嗎?!!不記得關窗戶?!!”
他這樣壞脾氣已經不是一回兩回,如果不是為了那筆高薪,護工們早就走了。現在怕他發脾氣,兩人乖乖站在那裡任由他罵,等他脾氣發完了,因為不想擔責任,才為自己找藉口:“我們真的關了的……”
抬頭一看,徐振的臉色卻更加晦暗了,她們不敢再說,匆忙去把窗戶窗簾都拉起來,在心裡唾了一聲:呸!還大導演呢,不知道做了多少虧心事,風吹窗簾都怕。怕啥啊?怕人來找你索命怎麼的?
徐振一夜無眠到天亮,出門前,護工拿過電話來,說有人要找他,說很緊急的事情。
結果電話那頭的人是蘇生白,兩個人從車禍過後似乎都刻意去遺忘了對方的存在,蘇生白肯定也心虛了,已經很久沒有再接工作。這時在電話裡的聲音雖然仍舊柔柔的,卻帶著說不出的火氣:“徐哥!你採訪的時候幹嘛要說這種話?!”
徐振愣了一下才想起他指的是什麼,眉頭微皺。採訪的時候他的精神很緊繃,倒不是緊張面對鏡頭,而是羅定的那個笑容讓他的頭腦莫名變得一片空白。偏偏那個記者好死不死又提到了曹定坤的名字,他一時腦熱,等到回過神來,才明白自己說錯了話。
可這也不是蘇生白質問他的理由。
徐振冷笑一聲,沒搭理他,直接掛電話。其實說起來,他都已經這個樣了,除了電影,還能有值得他留戀的呢?
蘇生白聽到乾脆的嘟聲,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後說什麼都坐不住了,抓著手機在屋裡繞起圈來。
徐振現在這個狀態,讓他越來越擔心了。他總恍惚有那麼個感覺,對方現在是一條年邁的、力竭的、隱藏在暗處的,預備一口咬死人的瘋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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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人品如何,劇組裡現在風言風語說什麼的都有,至少說到底,徐振工作態度是不錯的。
哪怕羅定現在一點也不想搭理他,在聽到旁人議論徐振拍戲不要命的時候也下意識的想要應上一句。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羅定總覺得徐振現在的精神狀態很堪憂。這並非純粹的猜測,劇組裡的風言風語大多也都是在八卦徐振個人狀態的,亂髮脾氣已經不算什麼了,無緣無故砸東西才是真問題。羅定清楚徐振私下裡脾氣不太好,愛動手,但砸東西倒真的不多見。看過幾次他在劇組裡發怒,紅著雙眼,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眼神一下子清明一下子恍惚的,真叫人特別受不了。
除了發脾氣,其他時候徐振都很沉默。不休息看片子弄現場什麼的,這個人很自負,輕易不會聽取助手們的意見的。剛開拍那段時間副導演他們恐怕想要跟他增進默契,曾經瞞著他替他做了點工作,後來差點被罵娘,從此之後再不多管閒事了。導演組的氣氛也有些詭異,徐振和兩個護工,其他人跟著製片代表,雖然不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但工作之餘也是不會多說一句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