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溫頗有些自得,他竟有種感覺,這水軍督當得太輕鬆了啊,要知道,在梁州水軍出世之前,歷來水軍作戰都是以跳幫接舷為主,說成以命搏命毫不為過,其中指揮官的洞察全域性與臨陣不亂也極為重要,而海門水軍,既不需要拼命,對指揮也沒太大要求,只要能保持住隊形不散已能看作合格。
正當沉醉於這份自得當中,“嗡嗡嗡~~”石頭山的最頂端突然響起了令人心悸的投擲聲,桓溫不由抬頭一看,約百來枚黑點正由小及大凌空飛來!
一瞬間,桓溫寒毛倒豎,一股涼意由脊樑尾骨急速蔓延,他可以判斷出,石彈的落點就是城頭!
“快,靠上城垛!隱蔽!”桓溫大聲疾呼,聲音中帶上了明顯的氣急敗壞。
登上城頭的將士們趕緊湧向內側城垛,剛一蹲下,城頭便是嘭嘭連響,一百來丈寬的範圍內,石屑煙塵飛濺,石彈雖不是太密集,威勢卻極為驚人,其中有相當一部分砸中了橫亙於艦首與城頭的木板,伴著木板的碎裂聲,未來得極撤回船上的戰士如下餃子般跌入江裡,還有一些命頭船首,女牆、弩炮頓時四崩五裂!
守軍這一輪投擲,可比剛才準多了,很少有放空,這類似於壺關的羯趙守軍,將重型武器固定打擊應有目標,只需要以有效的訓練作出標記,就能摸索出投擲時最恰當的力道與角度。
顯然,相對於江面的移動目標,僅僅打擊城頭更加容易。
一時之間,桓溫又羞又惱,只沉浸於戰事的順利當中,卻忽略了泊於江面的戰艦由於距離過遠,箭矢打不到更高處,使得未能清除掉山頂的投石機,給了守衛攻擊城頭的機會。
作為掩護的戰艦,由於橫列成一排,想讓船隻橫向移動,恐怕天底下沒人有這份本事,要想向前,只有散開隊形重新集結,但沒有自已的命令,各艦都不敢把隊形散開。
這使他意識到,戰場上任何一個疏忽,都會帶來不可測的傷亡,甚至戰局就此逆轉都不是沒可能,作為一名指揮官,不但要為戰役的勝利負責,還要對將士們的性命負責。
正是由於這一份疏忽,數十名身披十來斤重輕甲,跌落冰冷江裡的戰士生死未卜,而這都是可以避免的。
桓溫剛剛升上心頭的自信轉眼煙消雲散,他明白,自已嫩的很,距離成長為一名合格的指揮官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懷揣著自責,桓溫趕緊喚道:“速速打撈落水將士,火油彈向山頂招呼,受創嚴重的船隻向後駛去,與後陣艦隊以巨箭卻敵!另外後陣再上來幾艘補充!”
伴隨著一道道旗語向後打出,船上向江裡擲下一條條繩索,火油彈也是重新騰空而起,有數艘戰艦倒劃大漿,緩緩向後退卻,一陣忙碌之後,場面恢復了有序,儘管山頂的投石機依然在發射,不過,火油彈的壓制雖不如巨箭那般變態,多多少少卻也有些作用,打來的石彈明顯不如先前密集。
要知道,投石機個大體重,運往山上根本不可能,部署于山上的都是以零部件現場搭構,根本移動不了,摧毀一臺少一臺。
江面上,戰艦依次向邊上駛去,繞一個圈子再過來集結,桓溫雖焦急的頻頻後望,但他清楚,急也急不來,只得把精力放在了與山頭投石機的對轟上,投來的石彈儘管數量在緩慢減少,奈何打的準,對緊挨城壁的戰艦還是挺有威脅的。
“將軍,有人來了!”一名將領突然驚呼一聲!
桓溫與船頭眾將不由一看,在靠江面城頭的左右兩側,密集的腳步聲由小變大,各有數千守軍出現在了視線中,看這架式,是要趁著戰艦泊上城壁的機會,強攻奪取戰艦。
“找死!”桓溫不由冷冷一笑:“外圍弓弩手準備,兩翼艦船火油彈瞅準時機發射!”
命令迅速傳達,左右兩翼各五艘戰艦的弩炮趕緊調轉方向,弓弩手也冒著稀疏的石彈湧至甲板,這完全是在賭命,誰都不知道石彈會不會砸中自已。
山頭的投石機也陸續調整方向,儘量把石彈拋擲向兩側,以配合自已這方的軍隊。
“都給本將瞄準了打!”桓溫手臂揮舞,指揮著中間的戰艦,以更快的頻率把火油彈向山頭拋灑。
所有人都清楚,這或許是守軍所能做的唯一反擊,一旦秦軍外圍戰艦佈置完畢,以巨箭齊射山頂,將會摧毀山頂的一切,再如果秦軍順勢登上山頂,居高臨下,那另外三面的守軍除了退出石頭城,再無第二條路可走。
石頭城之所以易守難攻,除了與陡峻的城壁有關,關鍵還在於石頭山,投石機架于山上,可以投擲的更遠,當年朝庭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