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捱到了荀府主宅,荀灌娘逃一般的從車上跳下,伸手叩起了門環。
“吱呀”一聲響,開門的依然是上次那個洪伯。當他見到荀灌娘身邊的雲峰時,先是一怔,臉上不由自主的現出了驚喜之色,隨後趕緊收回目光。施禮道:“女郎您來了就好,快進來,郎主正在廳堂待客,請與郎君隨老奴過去。”說著,還偷偷的抬眼打量著雲峰,目光中的意味就是傻子也能看的出來。
荀灌娘無奈之極,轉頭看向了雲峰,卻見這傢伙正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已呢,不禁氣不打一處來!狠狠一眼瞪了過去,把雲峰嚇的連忙轉回過頭。這才微感滿意,開口問道:“洪伯可知是誰人來訪?”
洪伯呵呵笑道:“這個,老奴就不大清楚了,女郎與郎君見了當會知曉。”
荀灌娘點了點頭,冷冰冰道:“斷山,咱們快些罷,別讓父親與客人久等了。”
雲峰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忘了尊師,他默不作聲,與荀灌娘肩並著肩走成了一排。兩人間的距離也僅有一隻胳膊的寬度罷了,荀灌娘雖然很不習慣,可這個時候也不好閃向一旁,只能在心裡暗暗痛罵著這個不識趣的傢伙!
洪伯在前引著路,步伐矯健。落腳有力,顯得心情極好。而沿途的婢僕雜役們見荀灌娘帶了個男人回家,均是趁著黑遠遠圍觀著,以荀灌娘與雲峰那達到丹勁的功夫,周圍的竊竊私語聲清晰的飄入耳中。
“看到沒,這位郎君果然是一表人材,與女郎走在一起,當真是天造地設啊!”
“郎主這麼多年來的心願,就是想女郎能有個好歸宿啊,呆會兒見到了,還不知得歡喜成什麼樣呢!”…;
“你們看,女郎貌美如花,而那位郎君又丰神秀逸,他倆將來誕下的孩子,肯定不得了!如果是男孩,即使衛叔寶重生,也包保給活活羞死!那要是女的,更是了不得,什麼昭君飛燕,在地底下都要背轉過身子不敢臉面朝上啊!呵呵呵~~”
雲峰聽的是滿面春風,幾乎都要樂得合不攏嘴了,荀灌孃的臉色卻愈發森寒,恨不得立刻展開身法飛奔而去,偏偏洪伯還不緊不慢的領著路,令她心爭如焚。
在紛湧而至的稱讚聲中,望眼欲穿的廳堂終於出現在了眼前,荀灌娘如釋重負道:“洪伯您請回罷,灌自已進去即可。”
洪伯咧嘴笑道:“女郎,郎君,那老奴這就告退。”說著,一顛一顛的轉身而去,口中還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
廳堂裡,燈火通明,荀崧高踞上首,下首一左一右各坐著兩名中年男子,當荀灌娘與雲峰走進來時,六隻眼睛全都望向了他倆,尤其是荀崧,滿臉的不敢置信,嘴張的能塞下三隻雞蛋!他的女兒竟然脫下道袍換上了便服!
‘這,這,灌娘不會真與他攪一塊兒了吧?對了,那小子前陣子去海門,灌娘可是跟了過去,還有她那個小弟子,肯定傳言非虛,要不她們跟去幹嘛?’
荀崧的一雙老眼在二人之間掃視個不停,另兩人也好不到哪去,雖不如荀崧那麼誇張,卻也是面帶著會意的笑容,在這一男一女與荀崧之間來回打量,顯然,這三個人挺像一家人的。
雲峰早已免疫了這類目光,如沒事人似的,拱著手呵呵笑道:“一別已多日不見,中書令愈見精神啊!實為可喜可賀。”
荀灌娘卻經受不住,匆匆憋了眼那兩人,見較為面生,便低垂著視線上前施了一禮:“小女見過阿翁。”
荀崧心裡如打翻了五味瓶般百感交集,站起來勉強笑道:“你二人不用多禮,來,老夫給你倆介紹下。。。。”話才出口,荀崧猛然間發覺聽起來似乎不是個滋味,彷彿在對自家的子女說話一般,不由得,他也生出了一絲悔意,後悔不該把荀灌娘叫來,其實他的原意很簡單,就是想趁這個機會見見他的女兒。
心裡無奈之極,荀崧繼續介紹起來,首先是左邊那人:“這位是豫章太守,謝鯤,謝幼輿,是謝尚的父親。”
雲峰看了過去,謝鯤約四十出頭,披頭散髮,鬍子拉渣,穿著也很隨意,給人一種放浪形駭的感覺,卻面容清癯,目光清明,似乎又充滿著睿智,一幅典型的魏晉名士模樣。
雲峰驚訝拱了拱手:“哦?原來竟是謝太守當面,謝太守名列江左八達(永嘉以後出現的放達人士,屬元康名士的後進之輩,以竹林七賢自比),在下早已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是風姿綽約,實令人自慚形愧啊。”
荀灌娘把心一橫,也跟著施禮道:“灌給謝太守見禮。”
謝鯤打量著二人,連連點頭,捋須嘿嘿怪笑道:“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