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聽,最後只得拿狐裘將她攬在身邊,耳聽得西風勁吹,夜色越來越淡,東方即將破曉。
四周一片靜寂,只聽得不知名的鳥雀在不遠處輕輕歌唱。有兩個人的腳步聲漸漸近了,卻又在城下猶豫不前,分明是史雲錦和藜子旭,見杜少華對他們微微一笑,才舉步上得城樓。後者抿著嘴唇,也不說話,撲通一聲,便向兩人重重叩了三個響頭,史雲錦低聲道:“這孩子,一醒過來,非得前來致謝,卻是打擾大人了。”
杜少華微微一笑,道:“卻不必多禮了。藜將軍本來就是實心腸的漢子,將來入了烈風騎,還要多親近親近。”卻未聽他答話,側目望去,卻見他怔怔望著他胸前不語。他低頭一看,楚楚偎在他懷裡,睡得正酣。面紗早已不知去向,濃密的睫毛垂著,在風中輕輕顫動,瑤鼻挺秀,紅唇鮮豔欲滴,不時在他前胸蹭一下。
若是杜長卿在,十個藜子旭也被拎出去砍頭了。史雲錦急得滿頭大汗,想去推他一把,又擔心反而著了痕跡。杜少華卻只是微微一笑,心想這少年的神情,與自己多年前凝望楚楚的眼神,如出一轍。看他目光欲移還留,分明是明知道不可為,卻無奈捨不得移開眼光,便在心裡幽幽一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忽然聽得有人輕輕哼了一聲,雖然只用鼻音,聽起來卻悅耳之至。藜子旭猛然一震,滿面羞赧,史雲錦順勢將他拉了起來。兩人向出聲處望去,卻不禁楞住。只見城下站了一個戴著青銅面具的男子,將一身銀紅穿得風流無雙,神色不善,目光掠過藜子旭,向杜少華懷中望去,面具下那雙眼睛,熾熱如火焰般燃燒起來。
便見杜少華又是風淡雲清地一笑,推了推懷中人。她皺起小臉,不滿地嗯嗯了幾聲,反而更緊地向他懷中靠去。那戴面具的男子一動不動立了半晌,突然身形一動,還沒看清他的動作,已衝到杜少華面前,聲音中無限緊張,低低道:“我,我……”突然伸手,一把將杜少華懷中女子搶過,緊緊摟在懷裡,向她面上貼去。他卻忘記了他的青銅面具猶在臉上,那女子登下猛抽了口冷氣,他慌忙用手去扯,露出了秀美絕倫的面容。那女子睡眼惺忪,微微張開了一條縫,向他呆看了半晌,疑惑道:“天行?”
男子重重嗯了一聲,聲音差不多是在顫抖。史雲錦和藜子旭看得呆住,倒底史雲錦年長,雖然覺得眼前情形不可思議,心想總是杜將軍的家事,強拉了呆若木雞的藜子旭,準備告退下去。卻聽樓下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你總算還認得他。”
兩人禁不住探頭下去,只見城下又多了幾人。說話的是一個青衣道人,面容清恬俊美,清澈的目中光芒冷冽,狠狠剜了那女子一眼。他身後的是一個較為稚嫩的道士,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呆呆看著他,像是瞧見了什麼奇觀。後面負手站著的俊美少年,卻是方才離去的蕭寧遠,似笑非笑,立在不遠處。
女子吶吶道:“涵真,你沒事吧?”
青衣道人冷冷道:“死不了,不勞妻主關懷!”他身後道士噗嗤一笑,他才頓然明白過來,白皙的面上一路暈紅下去,羞澀滿面,垂下頭去,與剛才判若兩人。
若在京城,慕容楚楚的大名,連同其年才及笄,便連娶6夫,而且這6夫都是自己求上門去的逸聞,真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播仙鎮只是邊陲小鎮,史雲錦也沒有在仕途上怎麼削尖腦袋以求上進,故竟對此一無所知,但再遲鈍,也看出這幾位風采迥異的出色男子,竟然都是此女的夫侍。本朝男女婚娶,雖然不拘,可他對杜長卿奉若神明,心裡不由替飛將軍暗抱不平,連帶著看楚楚這樣絕色的臉,都越看越像妖孽。當下瞪了在那裡來回傻看的藜子旭一眼,對杜少華施禮道:“下官先告退了。”
杜少華還未來得及答話,已聽得轅門外唐兵軍號嘹亮,五色令旗引兵而入,卻不是烈風騎的裝束。華蓋下好一位少年騎士,頭壓亮銀虎盔,身披素銀甲,白袍微拂,劍眉星目,風采翩翩,笑吟吟向幾人瞟了一眼,道:“這不是史將軍?還是老樣子麼。”
史雲錦雙膝跪地,顫聲道:“參見少主。”昔年單家幾乎將大唐各邊地節度使都囊括其中,自有一套控制人的手腕,邊陲要將,無不出自單家。單關雄亡故之時,他日夜擔憂,生怕秘藥發作,一夕奪命,誰知每月的解藥按時送到,只說是少主匡扶大唐,已然受封,只叫他安心為國,此後果然風平浪靜。他後來思想,單家在朝中盤根錯節,一時之間,連女帝都不敢輕易撼動,自後終於放下心來。
他低笑道:“史將軍還是這麼多禮,起來罷。”翻身下馬,卻不上前,只管斜倚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