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雙方的友好氣氛沒有持續多久,當陳文為了安慰他提到王翊死訊傳到天台山。王江將此前抓獲的提標左營副將李榮斬首示眾,以慰王翊在天之靈時,卻還是和孫鈺一起目瞪口呆的聽著這位“大儒”劈頭蓋臉的將王江臭罵了一頓。
王江被俘降清,比起王翊確實大有不如,而黃宗羲批判的主要問題卻是王江作為浙江巡撫期間,不去救援舟山。反而命令麾下大將西進金華的事情。甚至用他的話說,這就不是一個忠臣應該乾的事情,所以王江降清陳文就應該有所察覺。
可是這個問題在於,整個西進金華的軍事行動乃是陳文一手策劃的,而王江此刻則顯然是為他背了黑鍋!
透過歷史。以及這段時期和王江之間的相處,陳文很清楚這絕非王江心中所願,只是以著他的性格又不可能如王翊那般,只能暫時隱忍下來,以待將來。直到現在陳文才明白當初王江為了他的計劃承擔了多大的責任,不忍王江繼續代為受過,陳文便直言不諱的提到這場軍事行動乃是他一手策劃的,王江只是被他說服而已。
奈何黃宗羲聽到此言,竟然滿臉怒氣,直接拂袖而去,根本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甚至當陳文上前伸手阻攔之時,卻發現黃宗羲的反應和力量都不似尋常的儒生,有些練家子的架勢。
回想起好像黃百家便是清初內家拳的箇中高手,願意為其子延請名師學習武術,甚至在其師死後撰寫墓誌銘,黃宗羲對於武學好像沒有什麼偏見,更是似乎也會上一些。難怪當年會廷擊許顯純、痛毆崔應元,如今更是孤身一人南下金華,在江南各地奔走秘密反清,竟然是有所依持的。
出了府衙的大門,陳文翻身上馬,腦海中卻還是剛才的事情。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覺得他與黃宗羲之間似乎是隔了到牆似的,而這道牆顯然是立在黃宗羲的心中。按道理來說,他是王翊在世時的部將,而王翊與黃宗羲即是好友,又是親家,沒有道理會這樣的,可給他的感覺卻就是這樣,讓他非常不解。
而黃宗羲和他交談之中,也沒有像其他儒生一般,動不動就要指點江山,更是絲毫沒有提及剛剛開始的金華府新衛所制度和孫鈺複製大蘭山版火耗歸公的政務。
不過當聯想到黃宗羲起身欲走,陳文提出贈金以壯形色時的那句“有銀子還是少盤剝些士紳百姓”的話,以及送別後孫鈺提及黃宗羲曾對他表示陳文的新衛所制度勢必會導致民戶的稅賦徭役壓力增大,以及大蘭山版火耗歸公最後很可能會是廢紙一張的話。陳文才算徹底明白過來,合著黃宗羲是不屑和武將討論政務,或者說是其認為武將沒資格插手政務。
從文武殊途,到以文馭武,再到崇禎朝開始武將逐漸凌駕於文官之上,成為一個又一個軍閥。皇帝和文官對於武將的警惕始終存在,畢竟漢唐武人亂政的殷鑑歷歷在目,也難怪會如此。
只是對於陳文而言,他的腦海中有著超越時代的思想和認識,稍加變通後於國事也應該會有所裨益的,借款不就是個例子嗎?至少在文官無能為力的情況下,他折騰出來的東西讓這支明軍能夠繼續支撐下去,並且獲得了在不破壞民生的情況下短時間內迅速爆發起來的資本。
所以,沒有道理去繼續理會黃宗羲的看法,只要能夠把雪球滾起來就行,否則********的三百年只會是一片血腥和黑暗!
不過,黃宗羲的預言卻著實讓陳文和孫鈺有所警覺,畢竟靠著金華一個府,想要對抗整個浙江的清軍,陳文的那一套借款手段也不過是能夠應急罷了,說到底還是要設法收復更多的失地,把雪球滾起來才行,否則遲早是一個眾叛親離的下場。而大蘭山版火耗歸公,在大蘭山時期執行的效果就不是很好,所以更是加大監察力度,必要時自然要殺一儆百,使出些雷霆手段,方能顯菩薩心腸。
戰馬隨著主人的思考的節奏緩緩前進,直到出了城門時陳文才在一個親兵的提醒下,發現有人在路旁叫他。
定睛一看,卻是前不久就任機要文書的金華府生員周敬亭,前段時間涉及新衛所建立以及借款的事宜,周敬亭幾乎是陪著陳文忙了好些天,每天包括吃飯睡覺在內的休息時間加在一起也不超過三個時辰,工作效率上還有待提高,但是態度上已經很難得了。直到這兩日事情少了些,才請了假說是接家人回府城,眼前周敬亭身旁的那幾輛馬車便是。
見到周敬亭的準備行禮的伯父、父親和岳父,陳文連忙上前架住他們,一個勁兒的表示周敬亭才華出眾,而且能夠吃苦,即便就職不久在公務上也從未讓他操過心,乃是難得一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