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張煌言知道,他的這個朋友向來是輕財重義。但這樣的人終究是少數,東南士紳是個什麼德行,張煌言這些年見多了。一個個田連阡陌、財貨堆在地窖裡生鏽,這些無不是得益於明廷的優待,但是到了需要他們出力的時候,卻是一再哭窮。這些好像把身上的銀子捐出來就揭不開鍋了似的傢伙,一轉眼卻直奔著秦淮河的花船上揮金如土。
只不過,東南士紳如此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東林黨就是他們的代表,早在明末就已經開始在朝堂上興風作浪,底蘊根本不是陳文這個新晉軍閥所能夠比擬的,而江南士紳們對陳文的態度……
張煌言對於二者之間的矛盾不想說些什麼,但是如今的大好形勢卻絕不容再有失了。尤其實在鄭成功兵敗南京之後,張煌言實在是再也不想看見一場慘敗了。
“那些力夫怎麼都在推獨輪車?”
暫且跑開了這些胡思亂想,張煌言的視線很快就被那些力夫吸引。使用獨輪車確實可以提高效率,但是損耗也不是這些吃出賣勞力這口飯的力夫能夠承受得了的,至少他是從未見過這等怪相,無論是在鄞縣的碼頭,還是在鄭成功佔領區的中左所、海澄等地。
“哦,這是宋參議讓人做的。我軍剛剛收復南昌,大批的軍需要從這裡轉運,人力不足,就有了這些。後來民生逐漸恢復,貨運壓力更是與日俱增,奈何募兵和屯田都在執行,少有人願意到碼頭上吃這份苦,王巡撫乾脆就將南昌碼頭的力夫組織起來,成立了一個力夫行,使用這些獨輪車運貨,力夫行從中分成用以維護獨輪車。”
文官口中的宋參議,張煌言並不清楚是誰,但是王江的後續施政倒是頗有可取之處。力夫的勞動強度下降,賺錢反到多了,而南昌各個碼頭的貨運壓力也得到了緩解,可謂是兩全其美。
只不過,當年的那個七千萬丁的大明帝國,其中人口總數決不低於兩千萬的大省江西的省會城市居然出現了人力不足的現象,著實還是讓張煌言為之一嘆。
“江西這些年被韃子屠戮的情狀,由此可見一斑啊。”
明末天災**,人口銳減,北方若還能說是天災、加稅、流寇、兵匪以及滿清的破口,那麼南方就純粹是我大清殺出來的,任誰也沒有資格能與我大清相比。
張煌言嘆了一口大氣,馬車也轉進了一條大街。這條街與廣潤門一帶的其他街巷可謂是涇渭分明,絕無大宗的貨物進進出出,行在街上和進出鋪子的人流中,女子反倒是佔了多數。
“這?”
“本兵有所不知,此地名為翠花街,乃是南昌城中首飾店鋪薈聚的所在。按照咱們南昌的俗例,但凡是婚嫁這樣的喜事,無論是名門大戶,還是小康之家,都要來此選購幾件首飾,就連外地人來到南昌,翠花街也是必來的所在。”
“原來如此。”
張煌言點了點頭,老百姓能有錢為婚嫁採購首飾,這本就是民生恢復才會有的現象。此番廣潤門之行著實讓他感慨良多,不過既然到了這裡,尤其是聽了陪同文官的這一番講解,他也不免要觸景生情。
“哪個鋪子的做工比較精良,可否帶本官去看看?”
張煌言隨錢肅樂等人起事寧波,風風雨雨已經十幾年了,他卻絕少有機會回家一次,就連他的父親去世都沒能回去奔喪,而他的正妻董氏在鄉下老家奉養公公和獨子,安守婦道。如今寧波光復已有一載,戰事暫且也沒有他的什麼事情了,或許是時候回去一趟了。
………………
歷史上,張煌言的正妻董氏以及他的獨子張萬祺皆是被清軍抓獲後投入獄中。張煌言被俘後寧死不降,清軍便在對張煌言行刑前的三天處死了他的正妻和獨子,隨後才發生了張煌言的遇害。
如今,寧波光復已經都一整年了,張煌言的家眷陳文也專門讓寧波的地方官妥善照顧,自是不會再發生歷史上那般的慘劇。
類似的事情陳文做過許多,雖然並非所有人都會承他的情,但做人但求無愧於心。不過對於張煌言,陳文真的沒有太多的時間把這位西湖三傑中的最後一位拉進江浙明軍集團,一切都還是順其自然。
沒辦法,張應祥的被俘以及南京等地傳來的訊息無不顯示濟爾哈朗正在率領大批抽調自滿洲、蒙古和漢軍八旗以及北方綠營的精銳清軍緊鑼密鼓的沿著運河南下。而陳文原本在孫可望解除對峙後還打算再編練些部隊確保江西安全後便大舉北上收復南京,現在既然來的不是濟度,而是濟度的老子濟爾哈朗,那麼他反倒是一點兒也不著急了。
根據計算,等濟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