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了一日就回去了。
蕭焰的屍首,終究還是沒送回蒼岐,卻也沒留在天京,而是由她一路扶靈東進,爬山涉水,遠赴海外。
暖玉神泉已毀,小木屋也盡數損壞,但不要緊,那座山還在,青山綠水,風景如昔。
秦驚羽將他連同寒玉棺一同埋在木屋的舊址前,並將那串珠鏈與那隻人俑一齊收斂入棺,蓋上棺蓋的那一瞬,眼中依舊沒有眼淚,只是在心底呢喃默唸。
“等著我……”
黃土灑落,石碑立上,碑上什麼字都沒有,但她想他應該知道她的心意,一切都盡在不言中。
接下來的兩年,她擠出時日,微服私訪,走了很多地方。
她去過神廟,去過蠻荒,去過密雲,去過蒼岐,去過風離,去過芷水,去過格魯,去過沁城,去過新葉,去過雪山,去過陵蘭……旁人以為她是因為放不下他,所以外出散心遣懷,其實不是,她只是想沿著舊時道路再走一次,追隨他的足跡,尋找他的氣息。
佛曰,靈魂不滅,人生輪迴,如果她與他還有緣,那麼來世還會相遇相戀,生生世世都不再分開。
秉著這樣的想法,她心平氣和,安寧度日。
在蒼岐,她遇到了蕭焰手下的一干死士,包括那名傷愈歸來的黑衣首領,在他口中,她知道了很多過去不知的事情,知道了當年在神廟裡蕭焰那個行禮姿勢的真正涵義,知道了他每天夜裡都會來她的寢室默默探望,知道了她後來在南越皇宮能被程十三順利救出,也是他暗中策劃,一手為之。
在沁城,她參加了李一舟和軒轅清薇的婚禮,身為大夏天子和牽線紅娘,理所當然坐在首位,接受新人的敬酒,看著那清俊的新郎與嬌美的新娘,她在想,不知這輩子她還有沒有機會為那個人披上嫁衣,畫眉梳妝?
遠行雪山,她由多傑帶領著苦尋多日,終於找到了那曾與蕭焰賴以生存相濡以沫的雪原石洞,那件他用萬千鷹翎鳥羽細心編織綴成的披風還靜靜放在原處,重溫著時光,追述著記憶。
暢遊芷水,她隨黑龍幫弟子乘舟去到通向德澤湖的那條水道,兩岸蘆花飄飛,水中菱角盪漾,只是在她身邊划槳泛舟的人,卻再不是他。
她明明白白知道,蕭焰死了,早在兩年前就死了。
可在她的內心深處,卻感覺他時時都在她身邊,並未真的遠離。
密雲島是她這些年來到得最多,停留最久的地方。
第二次去的時候,她帶上了大夏的能工巧匠,靠著幽朵兒與島人的幫助,在蕭焰的墓前不遠,歷時半年,建起了一座兩層高的小樓,雕欄畫柱,精美無雙。
門上有塊橫匾,上書三個大宇:燕羽樓。
樓內每一間房,房裡每一處擺設,都是她親自設計,親手佈置,這是他們愛生情起的地方,是他們共同珍藏的記憶。
每回外出歸來,她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精神抖擻,事半功倍。
“心思縝密,感官敏銳,作風冷靜,手段強硬的少年天子。”
“四國臣服,二島恭順,威加海內,盛世太平。”
這是世人對她的評價。
然而也有一些不同之聲,有人說這皇帝好是好,就是生有怪癖,喜好男色,當年衝冠一怒為美男,出爾反爾將北涼王風如嶽一劍斬殺,險些導致兩國開戰,百姓遭殃。
也有人反駁說,皇帝陛下早就料到這一著,老早就留有後手,不僅是按住了北涼國內的篡權暴動,還送對方一位神族之子坐鎮,那神子年紀雖輕,舉止談吐卻有大將之風,且更加善良仁慈,比起那名神秘不見蹤影的前國主風如鏡好了太多,假以時日,著重培養,定又是一代明君。
對此,她一笑置之,要知道,傳聞中生有怪癖遲遲不婚的青年才俊,放眼赤天大陸,又不止她一人。
比如西烈皇帝蘭棠,比如大夏將軍雷牧歌,比如黑龍幫幫主魁影,個個都是如此。
雷牧歌一直在等她,這她知道,從第三年開始,她就明確跟他說過,她的心再放不下別人,這輩子只能是辜負他,對不起他。
記得他當時的回答是:“縱然你無法回應我,無法愛我,卻不能阻止我去愛你,你現在是忘不了他,但將來呢?兩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總有一天你會淡忘他,那個時候,就讓我來陪你,照顧你。”
而銀翼,似乎也跟雷牧歌卯上了,對於西烈國內日益高漲的選妃立後呼聲根本不理,一意孤行,只說:“他跟我年紀也差不多,他都沒娶親,我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