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魏的盛世霸業,老臣怕是看不到了……”
一聽這話,趙潤心中一驚,連忙說道:“老愛卿說得哪裡話……”
杜宥擺了擺手,帶著幾分苦澀與遺憾,笑著說道:“老臣這把老骨頭,倒是想熬下去,但這回是真的不成了……雖然無緣看到我大魏最強盛的時刻,但老臣已經心滿意足了。”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禮部那邊,朱瑾乃是可靠之人,至於內朝,介子大人也早已可獨當一面,老臣是當真沒有什麼牽掛了……”
“……”趙潤欲言又止。
雖然他想說幾句勸說的話,可杜宥亦是聰慧之人,他豈會不知他自己的身體狀況?
此時再說什麼,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想到這裡,趙潤握住杜宥那枯如柴枝的手,鄭重其事地說道:“老愛卿於我大魏,功不可沒!”
杜宥聞言渾身一震,神色為之動容,甚至於眼眸中亦泛起幾絲熱淚。
然而他立刻轉頭,用略帶哽咽的口吻對趙潤說道:“將死之人,不敢汙陛下雙目,君臣二人,就於此訣別吧。”說罷,他拱了拱手,正色說道:“老臣,提前祝陛下榮登天下共主之位,再祝我大魏,萬世昌盛!”
“唔!……便承老愛卿吉言了。”
趙潤重重攥了攥杜宥的手,旋即站起身來,邁步向屋外走去。
在旁,靜靜站立的太子趙衛,亦於此時向躺在臥榻上的杜宥深施一禮,跟隨其父王離開。
深深看著魏王趙潤與太子趙衛離去的背影,杜宥好似渾身的力氣被抽去了一般,仰頭靠在身後的靠墊上,一邊用無神的目光看著房梁,一邊口中喃喃說道:“這是何等的宏圖霸業啊,善哉、善哉……”
不多時,杜覽、杜彰兄弟二人畏畏縮縮地走入屋內,誠惶誠恐地看著父親。
瞥了一眼兄弟二人,杜宥再次打起了精神,溫聲囑咐道:“你二人上前來,為父囑咐你等一些事……”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彷彿是猜到了什麼,面有悲色。
“是,父親……”
兩日後,即昭武九年四月二十九日,魏國重臣杜宥亡故,享年六十五歲。
魏王趙潤得知此後,親筆寫下王佐之士幾字,贈予杜氏一門,以表彰杜宥對魏國做出的貢獻。
截至目前為之,在魏王趙潤親筆題寫的送故讚譽中,唯獨對杜宥的評價最高。
當然,杜宥也當得起這個評價。
昭武年間,既是魏國奮起吞併諸國、一統中原的強盛時期,亦是令人感到悲傷的一段歲月,曾經那些趙潤相識的、熟悉的人,紛紛辭世。
比如前幾年為了得到君主的送故題辭而恨不得自己早點老死的前兵部尚書李鬻,也於昭武六年的秋季過世了,趙潤斟酌了半天,最終為其寫下兢兢無虧四個字,即表示李鬻這一生對魏國兢兢業業,雖然沒有有什麼耀眼的成績,但也不曾做過有損於國家利益的事,因此總的來說,還是頗顯褒義的題詞。
再比如趙潤的小叔公趙來拓,這位叔公輩分的長輩,亦在昭武七年過世,至此來字輩的趙氏長輩可謂是全部過世。
昭武八年春季,趙潤的二伯、宗府宗正趙元儼亦過世,這讓趙潤心中頗不是滋味。
畢竟從小到大,他最敬畏的長輩,便是這位正值而固執的二伯。
五月下旬,趙潤收到了來自沈的戰報,得知西路魏軍已攻陷平輿、汝南一帶。
按理來說這本該是一樁值得喜慶的事,但趙潤卻笑不出來,原因就在於在這場戰爭中,平輿君熊琥戰死了。
說實話,趙潤與熊琥、熊拓堂兄弟倆,真可謂是孽緣糾纏。
雙方產生交集的原因,最初是因為熊拓、熊琥二人率軍進攻魏國,屠殺魏民,當時趙潤將這堂兄弟倆恨得牙癢癢。
可要追溯熊拓‘伐魏’的根本原因,又是因為趙潤的父王趙曾經在與熊拓聯手攻伐宋國時擺了後者一道,致使熊拓白白替魏國打下了宋國不算,還被魏軍過河拆橋殺了一陣,汝陰君項恭的長子與次子,就是戰死在這場戰事中,害得熊拓後來近十年都不敢去面對這位當時除熊琥以外最支援他的邑君。
倘若單單只是如此,倒也談不上孽緣,最關鍵的莫過於羋姜的出現,這位未來魏國皇后的出現,使得趙潤與熊拓、熊琥這視為仇寇的雙方,關係大為改變,從曾經的敵對方,反而成為了互幫互助的聯姻勢力。
趙潤最初的根基商水郡,亦是在與熊拓的走私貿易中迅速發展起來。
若沒有羋姜的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