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那位賀枚賀尚書根本說不出口——他與曹稚,老哥倆喝了一下午,結果刑部尚書周焉去了一趟他吏部本署就失蹤了,你叫他怎麼開口?
若在平日,這種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畢竟賀枚也快到了要辭官高老的年紀,說不定明後兩年就下來了,沒人會在這種時候針對他。
可問題就是此番鬧出了刑部尚書周焉遇害這種大事,這攤在賀枚身上,豈不是嚴重的瀆職?
到時候御史監參他一本尸位素餐,賀枚一世英名喪盡、晚節不保。
也難怪賀枚都慌了,昨日急急忙忙找到趙弘潤、徐榮、褚書禮等人,提供線索。
當然,這些內情與本案無關,趙弘潤只要用賀枚的口中得知他見到刑部尚書周焉的時辰——接近午時二刻。
這個時間,與那本記錄薄子內所記載,有關於周焉觀閱藏庫的時間一致:午時二刻。
而問題在於,周焉離開的時間:戌時二刻。
這是不可能的!
為何?原因就在於那盞油燈身上。
這一點,趙弘潤相當佩服那位大理寺卿正徐榮。
因為據他所知,昨日黃昏前後,在徐榮與大梁府府正褚書禮帶著兵衛封鎖了吏部本署後,褚書禮急急忙忙帶著一干兵衛翻尋王齡、馬祁、蘇歷等人的官籍名冊。
而徐榮,則踱步來到了庫藏外的一間班房——即值守藏庫的小吏所當班的地方。注:班房,相當於今日的職所、辦公室。
在那間班房內,徐榮找到了那本薄子,仔細檢查了最近一段時間來訪吏部藏庫的人,隨後,就注意到了屋內的那些油燈。
這類油燈,並非是那些小吏的私物,而是吏部的公物,是供給那些需要翻閱吏部藏庫的人的——朝廷六部,任何一個庫房,都有類似的雜物供給。
從那十幾盞油燈中,徐榮找到了燈內油色最新的那一盞。
這種油燈,與一般平民家居的油燈不同,是曾經冶造局所打造的銅質油燈,外形像一隻茶壺大小的大茶杯。
杯內中央,有一根豎起的銅管,並不超過杯口,管內是大概小指頭粗細的燈芯。
杯口,有一片薄薄的銅蓋——確切地說,是兩片半圓形的銅片所合攏在一起的整圓,目的是防止杯內的油燈灑濺出來引起火災、調節燈火的光亮,以及熄滅油燈。
不可否認這種油燈很亮,因為它的燈芯很粗,但是相對的,油耗也厲害,因此,哪怕冶造局當初刻意加大的這種油燈,杯內的火油,仍然只夠照明約兩個時辰左右。
倘若周焉果真從午時二刻待到戌時二刻,足足四個時辰,這一盞油燈內的火油根本不夠。
而沒有這種油燈,那位周尚書根本別想在這種光線昏暗的庫房內翻找東西。
或有人會問,倘若有人中途給周尚書添了燈油呢?
然而這一點,徐榮一開始就堵上了——他昨夜就對那兩名班房內的小吏問了幾個問題。
其一,班房內有幾名小吏。
那兩名小吏回答:僅小人二人。
其二,是誰接待的周尚書。
其中一名叫做張三曉的小吏回答是他。
其三,前後見過周尚書幾次?
那張三曉回答:兩次,迎送各一次。
而另外一名小吏則回答:不曾見過周尚書。
然後……
然後就是這兩名小吏,沒過多久被大理寺卿正徐榮派人連夜帶到大理寺刑房,嚴刑拷問。
這就是趙弘潤佩服徐榮的地方,從看到記錄薄上週焉前來與歸去的時辰,就察覺到其中有貓膩,繼而不動聲色地套問那兩名小吏的話。
唯有沉浸審案、斷案多年的老人,才有這份經驗。
再瞧瞧另外一位老大人,大梁府府正褚書禮,至今為止就沒找到什麼線索,甚至於迄今為止連王齡、馬祁、蘇歷等人的官籍名冊都沒找到。
只能說,不是這一行的人,幹不了這一行的事。
“肅王殿下。”
就在趙弘潤暗自感慨之際,在藏庫內,正在指揮那些兵衛找尋線索的大梁府府正褚書禮注意到了他,走過來拱手見禮。
“褚大人。”趙弘潤亦拱手還了禮,隨即問道:“有什麼收穫麼?”
只見褚書禮睜著一雙疲倦的眼睛,苦笑說道:“沒有絲毫收穫……老臣所說的沒有,那是真的一絲一毫都沒有,連哪怕頭髮絲的線索都不曾找到……”
“呵。”趙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