寐瞳。”
那一夜,在子望宮的某一間內室裡,一個少年坐在床榻上,將一支玉簫置於唇邊,輕然吐氣,吹出一段悠揚的旋律。
而自那以後,漫羅時常聽到寐瞳的簫聲,曲調時而歡快時而憂傷,但她卻說,惟有那第一次聽到的才讓她最為觸動,而後每每聽到簫聲,她不免總是想起那個妖孽的少年,印象中他始終身著一襲紅衣,站在戲臺上,卻不再是在唱那一曲《霸王別姬》,而是手執一支白中透著淺青色的玉簫,吹奏著那一曲略帶憂傷的樂曲,伴著簫上垂下的淺紅流蘇,映襯得這少年妖冶如血、風華似畫。
漫羅痴迷地撐著雙頰聽著,整個人都彷彿沉醉於那段曲子中,而寐瞳只是靜靜地吹簫,偶爾瞥她兩眼,眉目輕彎,笑得絕色。
那時候,容軒正一個人躲在自己的屋內,聽著隔壁傳來的簫聲,他慘淡地揚了揚唇,目中竟顯出幾抹傷感與落寞。
躺在床上,平靜地望著床頂,他自嘲地咧開嘴笑起來,無聲地笑著,那感覺卻是苦澀到了極點。
一曲罷了,寐瞳將簫放下,然後對上漫羅的瞳仁淺然而笑,漫羅亦笑得隨和,許久才想起要鼓掌,於是拍手叫好,“寐瞳吹得很好聽。”她不是太懂得音律,只是單純的喜歡聽曲子,而在她的理念裡,也只有好聽與不好聽。
當時漫羅從未想過,原來從曲子中能聽出吹簫人的情感,所以她自然也不知,其實寐瞳當時的心情並不好,一點都不好。可是他的笑實在太能迷惑人了,讓她錯以為寐瞳自始至終都很快樂。
而後的一段時日,寐瞳便乾脆在子望宮裡住下了,他有個極為冠冕堂皇的藉口,那便是養傷。直至某一日,他突然對漫羅說:“明兒駙馬就要回宮了,陛下打算在月華殿設宴,親自為駙馬殿下接風洗塵。”
是時漫羅正坐在桌邊嗑瓜子,聽了這話便問:“所以呢?”寐瞳道:“陛下要你同去。”
卷柒拾叄 接風
那段日子漫羅與寐瞳走得很近,轉眼好些時日過去了,寐瞳身上的傷勢也日趨見好。偶一日,二人窩在花廳裡無所事事,漫羅坐在桌旁悠哉地嗑著瓜子,忽而聽見身側的寐瞳幽幽啟口,語調倒是甚為平緩,“明兒駙馬就要回宮了,陛下打算在月華殿設宴,親自為駙馬殿下接風洗塵。”
漫羅卻似完全沒聽進去一般,仍一門心思地嗑瓜子,許久才回了一句,“所以呢?”
寐瞳淡然地瞥了漫羅一眼,倒也答得極為爽快,“陛下要你同去。”言下含笑凝望著漫羅,似乎在期待著對方臉上的表情變化。
而漫羅一聽這話,牙一顫,剛咬開的那粒瓜子便從嘴邊滑了走,穩穩當當地落在地上,漫羅瞧了瞧地上那粒瓜子仁,終是將手裡的殼給放了下來,哀嘆一聲,問道:“這不是貴國駙馬的接風宴嗎?”寐瞳微微頷首,道:“對啊!”
漫羅越發迷茫,又問:“陛下很看重這位駙馬爺,所以親自為他接風洗塵?”寐瞳又點點頭,但笑不語。
漫羅最後問:“所以,這次的接風宴陛下應該很重視,哦?”
寐瞳唇邊噙的那一抹笑意越發濃烈,最終他悠然笑道:“駙馬爺此次領兵大戰白茗凱旋而歸,厚厚功勳錄上便是又添了一筆,外加陛下向來最寵長公主,這會兒其夫君戰勝回宮,陛下自然重視。”
漫羅露出一副瞭然的神情,繼而又問:“那麼到時候都會有些誰?”
寐瞳微笑著細心為之解答:“不多,也就陛下、長公主、駙馬爺、右相大人、我,還有你。”說到這裡,他突然露出一副不懷好意的笑容,“當然,也許右相大人會帶上罹湮同去,正如漫羅一定會帶上容軒去一樣。”
漫羅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趕忙問:“到時候就這些人?”見寐瞳頷首稱是,她復又啟口,“此次宴請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不知陛下要我去作何?”
寐瞳亦不解地攤了攤手,嘆道:“這我也不知,不過陛下這麼做必有他自己的打算,你聽從便是。”說著他也抓了把瓜子放手裡,一粒粒地拿起磕著玩。
漫羅無比惆悵,喟然長嘆道:“貴國陛下實在是個叫人摸不透的人,我甚惶恐啊!”
寐瞳將一粒瓜子仁嚼碎了吞下,隨之莞爾道:“相比之下,我倒是覺得你更應考慮下,萬一到時候在月華殿裡遇上了罹湮,你當以怎樣的態度面對他。”
漫羅忽而一愣,一時間竟也不知該如何作答,怔忪了許久,她方才笑起來,只是這笑容怎麼瞧都顯得過於僵硬。她眼珠子轉了一圈又一圈,瞟向東又瞟向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