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玖 罹湮
深夜,月華如水,漫羅孤自一人坐在亭中石桌旁,望著夜色中漸漸消逝的瘦弱身影,她終是深深地呵出了一口氣。
剛才那罹湮是何態度?口吻中無不透著敷衍的味道,即便是最後離去也是那般決絕,他可知這種態度若是放在以前,那個顏漫羅絕沒有她這麼好的脾氣。
想她顏筱朵的穿越夢想是穿到女尊國做個有權勢的女人,那樣便可坐擁美人,享快活日子。可如今倒好,雖說她沒能穿到女尊男卑的世界去,可美男嬌郎她確實是一邊摟了一個,只是似乎,那美男與嬌郎,沒有一個給她好臉色瞧?
有一個容軒已經夠讓她心煩的了,沒想到如今又來了一個罹湮,怪只怪那之前的顏漫羅待二人太不好,如今她佔了人家的身體,自是要接下人家甩下的爛攤,這本怪不了別人,所謂等價交換,大抵如此。
說起來心裡真有些不甘,難道她的人品就如此差,別人穿越是桃花遍地開,而她穿越了只能給人撿凋零的桃花瓣?思來想去,她心中越發惱怒,最終一氣之下甩袖而去,回到柒林閣倒頭就睡,一覺睡到大天亮。
至天明,芷蘭在陪她打發時間的時候曾試探性地問了問關於昨夜容軒割腕自殺的事情,她也不過是從月兒那裡得知了情況,聽說昨兒容軒公子惹惱了七皇子,於是想著來求情。
漫羅睡了一覺,心情果然好了許多,聽到芷蘭提到容軒的名字,也沒怎麼動怒,只說那容軒不知好歹,不懂她的一片苦心,說話時語調極為平靜,也聽不出絲毫情緒。芷蘭本想順著漫羅的話為容軒求情,怎料漫羅一抬手,就此打住了她要往下說的話,“行了,別提他了,免得我又心煩。”忽然想起昨夜離開撫容苑之後的事,她又將頭扭向芷蘭一邊,問道:“那罹湮是個怎麼樣的人?”
“罹湮公子?”芷蘭微怔,心中不解主子怎又突然惦記起罹湮了,卻也如實答道,不敢有所含糊,“罹湮公子還是挺好的,平日也很友善,只是讓人覺得有些難看透,總不知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漫羅好奇地挑起柳眉,“哦?此話怎講?”
芷蘭恭敬地回答,“那位罹湮公子無論有事沒事從來不說,曾有一次他被主子您……”話說到這裡,她突然止住了話音,漫羅心知那之後的話定是與她有關,所以這丫頭才不敢往下說,於是冷下聲道:“說下去。”
既然話已起了個端,七皇子又如此下令了,她自是不敢違抗,惟有硬著頭皮繼續道:“有一回罹湮公子侍奉完主子受了極重的傷,可他卻什麼都不說,裝作沒事的樣子,直到後來痛暈了過去,請了大夫過來才知道罹湮公子是肛裂,早已流了很多的血。”
“肛裂?”漫羅大驚,這怎麼可能?以前那個顏漫羅究竟是怎麼玩的,她自己明明是個女人,怎麼可能把一個男寵搞到肛裂?這也太奇怪了吧?
緩了緩情緒,漫羅才接著道:“照你這麼說,罹湮可是一個什麼苦痛都往心裡藏的人?”見芷蘭頷首道是,漫羅又問:“再說些關於他的事情來聽聽。”
芷蘭聞之復又開口,“芷蘭總覺得罹湮公子有些寂寞,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常常聽到罹湮公子在吹簫,可那簫聲就連我這不懂音律的人聽了都覺得悲傷。”她頓了頓,又說:“可能是因為罹湮公子是出身勾欄院的吧,所以才養成了這種個性,對外總是一臉的風情,可是一個人的時候總免不了自怨自艾。”
罹湮出身於勾欄院?也就是說他以前是個小倌?怪不得會有那樣的風情,忽而站起身,漫羅微微揚起唇角,笑得分外嫵媚,“芷蘭,我們上雲湮齋去看看罹湮。”
~
今日陽光極好,從窗戶打入雲湮齋內,落下大片光影。罹湮大病初癒,難得的好心情,於是提筆作畫,那一幅畫畫的卻是深夜,一男子坐在樹上吹簫,月亮似是掛在他的頭頂,與他很近很近,卻也同時照得他臉色分外蒼白。
漫羅來到雲湮齋的時候沒讓人通報,於是悄悄地走到罹湮身後,見那少年提著毛筆在宣紙上最後書下自己的名字,她忍不住笑道:“原來小罹的名字是這樣寫的。”話音一出,卻將那作畫之人嚇了一跳,手一抖,筆就落到了地上。
他還來不及撿起毛筆,已先回過頭去給漫羅請安,“罹湮見過七皇子。”
漫羅微微一笑,扶起罹湮淡然啟口,“不用多禮,瞧你膽小的,這樣就給嚇到了?”語畢,她蹲下身撿起那支毛筆遞給他,隨後笑著拍拍罹湮的肩膀道:“緊張什麼?放鬆些。”繼而打量起那幅畫來,罹湮便在一邊守著,一時卻也不知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