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路麼?!
曾耀祖只覺得自己的肚子難受,當他大吐特吐將肚子裡的所有東西都嘔吐出來之後,盯著滿是肉末的戰場的他才忽然發現自己難受的不是肚子,而是那顆血紅的心!曾經自以為鐵石心腸再不會為生死而落淚的他在看到這一幕幕的慘象之後,終於被刺激住了,他知道自己這一生都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去殺人了,他更知道自此以後的每一個夜晚,惡夢將如影隨形得伴隨著自己!
面對如此慘象,誰,能夠笑得出來?
但是神王笑了,當他看到覺非覆面下偶然出現的不自然微笑時,他笑了。他知道那微笑僅僅只是因為身體的虛弱神經不受控制而引起的,反過來說,覺非的身體已經快不行了。
他不知道覺非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樣的情況,就如同他不知道覺非為什麼會突然恢復了體力一樣,但他卻知道所有的機會都是稍縱即逝的,此時不下手又更待何時呢?!
微笑的神王再次念動了咒語,淡淡的紅光從他的口中吐出,經由至尊權杖上那碩大的寶石變得霞光萬丈,這些咒語於是就彷彿忽然有了生命力,歡快地、自由地在這黑色的霧氣中穿梭跳舞,直將覺非給團團圍住,在他的身上繼續歡快地、自由地跳著舞!
當一切就緒之後,玉石古劍的墨色劍芒、覺非的“無妄逆天”全都被逼到了覺非的面前,連同神王的兩大魔法緊緊地貼在了他的身前,只要再進一步,只怕今夜就將永遠沉寂。
神王的笑意更濃了,因為他分明已經看到覺非臉上的扭曲表情!他忍不住想,當魔族的領袖死去之後那自己是否會孤獨,然後,他瘋狂地大笑,因為他又想天下獨尊的孤獨未嘗不是一種享受,從來沒有人體驗過的享受!
可是,當那狂笑聲直衝雲霄的時候卻忽然嘎然而止!
盤旋於天上的兩條小神龍忽然驚嚎,它們渾身的龍鱗片片緊張地豎起,在這一刻瘋狂地驚嚎!
神王只覺後心忽然一痛,那痛楚猶如閃電,隨著他體內高速運轉的神力瞬間就傳遍了全身!待他斜眼看去,後心上插著的竟又是那柄仙玉刃,而仙玉刃的刀柄上抓著的赫然就是逸塵的手!
怎麼可能?!當衝擊波如天劫般輻射開去的時候,當所有的人都因為它而斃命的時候,身受重傷的逸塵怎麼可能還能來到自己的身後給自己刺上這麼一刀?!那疲憊、虛弱的身軀又怎麼可能在這強壓下行進得如此迅速?!自己施放魔法時周身的防禦罩能量何其強大,他又怎麼可能刺得破刺得進?!
可是,所有的“不可能”加起來也抵不過站在他身後、活生生的逸塵,仙玉刃就在這不可能中刺進了他的後心!
那遍佈全身的痛楚如萬箭穿心讓他的身體為之癱軟,雖然這癱軟無力的感覺僅僅只是一瞬間,但卻也足以致命了——那原本已經被他逼到覺非身前的四股力量就在這一瞬間全都湧到了他的身前,然後毫無阻力地就直擊在了他的身上!
轟隆巨響,山崩地裂!
一個黑與紅交織的光團在神界皇城的天牢邊猛然炸開,光團的面積不斷地放大、放大,直讓號稱堅不可摧的天牢為之轟然塌倒、直讓整個皇城為之顫抖!
光團終於漸漸地散去,硝煙的塵埃終將在長久的震顫之後落定,逸塵帶著滿足的微笑靜靜地躺在覺非的身邊——就在剛才,當爆炸聲響起的時候,是覺非拼著滿身的傷出手救了他,要不然此時此刻他又怎麼可能看得到這悲壯的景象?!
覺非身上的那八支墨色血邊羽翼已經褪去,幽藍的幻甲也因為難以承受巨大的壓力而自動變回了龍型手鐲,展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虛弱而又清醒的覺非。
“兄弟,你終於醒了……”看到這一切,逸塵的臉上再次現出了滿足的微笑。是的,他該滿足了,如果不是他那此刻的覺非或許就已經斃命了!
覺非緊張地半跪著,疲憊而虛弱的臉並沒有因為這場巨大的爆炸而有絲毫的懈怠,他不住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默默地點了點頭:“我醒了,在殺了這麼多人之後我醒了……”
他說得無比傷感,自己惡魔般的行為並沒有因為剛才的“入魔”而被遺忘,相反,他看得清清楚楚,將一切的慘象看得清清楚楚、將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看得清清楚楚!
逸塵無語,當他看到覺非臉上那哀傷的眼睛時,他就知道自己再也說不出任何安慰的話來了,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著時間來慢慢消除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辦法。但這又有什麼呢?至少他們都活下來了,哀傷和痛苦之後活著的人才有資格去體會,難道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