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門而入,粘人一身。
“你這般恨我?恨到連自己的孩兒都捨棄?”柳夕情如泣如訴。
齊顏揚揚手,圍著柳夕情的四位侍女紛紛退下。齊顏接過藥,坐至床頭。“我倆何等親密,自是也要夕情嚐嚐心臟被人捏碎的滋味。如何?自己無能為力地等著心頭之人死去的滋味,可是銷魂?”
“你瘋了!”柳夕情閉眼,淚水傾湧而出。
齊顏單指拭過淚滴,送入口中。“夕情此刻的淚,是甜的。”
碗送至柳夕情唇邊,她避而不接。
“這孩子……”齊顏收回手。“若是女兒該多好,我喜愛女孩兒,適才來這裡的路上,我給她起了名字,她叫初夏。”
“初夏……”柳夕情愣愣地睜開眼,不明齊顏意欲何為。
“齊府大小姐,初夏。人如其名,孕於初夏,逝於初夏。”
“你瘋了……”柳夕情不停地搖頭。
“是啊,瘋了。”將藥碗放在床頭。“若非齊嚴,我差些血洗百花谷。夕情,喝了藥,我就放你走。”
齊顏起身,睨視呆愣住的柳夕情,面上無悲無喜。
“當真……放我走……”柳夕情的聲音輕顫。
齊顏默然地揚揚眉,轉身離去,步履微亂。
齊顏舉步進入仍繚繞著熱氣的浴池,忽的一陣風,吹起滿室輕紗,吹起他衣帶飄揚。
在此打掃的下人見齊顏去而復返,皆是一愣,手上工作不知該放下還是該繼續。
揚揚手,齊顏揮退了所有人。
天色漸晚,轉頭望向庭外,庭中夏意漸濃,一陣微風掠過,暮春最後的殘花,紛紛揚揚灑落,滿地紅。
殘花似情,同般薄命。
齊顏闔衣沉入池底,任由溫熱的泉水漫過他的臉。
案几上不知何時下人已擺上梅花酒釀,不自覺地貪杯了起來,酒至微醺。斷天崖上,他也曾這般豪飲,甚至偶有醉得不省人事,那時,總有人溫柔地抱著他,在他耳邊蜜語呢喃。
一樣的良宵,一般的明月,如今,何人陪他同醉?
那個竭力不去想起的名字,可紅衣如火的身影卻怎麼也揮不去。
眼前漸漸迷離,又是那人似血紅衣。明知到那只是幻象,明明知道,卻仍恨不得再近一些。又是那般,幻象一瞬間又全部消失,徒留花影繁深,夜靜無人。他苦笑著舉高酒壺,任那酒傾注,灑了他一臉。
如此這般,便能醒來吧……
滿室梅香愈濃,他也看得更不真切起來。
酒壺被奪了去,有人自身後攬住他差些失衡的身子。
“塵,別鬧……”他闔眼。不去看,那幻象就不會消失吧……
嘩嘩的水聲,浴池一陣漣漪,腰間突然一緊,他被人自水中橫抱而起。
他額頭抵著那人的胸膛,不由地呢喃。“別,會醒的……”
“你醉了。”那人將齊顏抱至岸邊,拿來乾布替他擦拭臉頰。
醉眼迷濛,齊顏半眯著眼,看得不真切。
他握住那人的手。“果然醉了,你不來入夢,我只能灌醉自己去找你,唯有這樣,我才能看到你。”
圈住他肩膀的手緊了緊。
“塵……”他掙扎著坐起,溼淋淋的手顫抖地撫上那人的臉。“你第一次肯入我夢……”
冰涼的唇,如在沙漠中偶遇甘露那般,飢渴地尋找著那人的唇。
仍是如記憶中那般滾燙熱烈。
齊顏輕嘆了一聲,吻地更加熱切深入。他拉著那人的手探入自己的衣襟。“塵,抱我……”
生澀的回應,僵在他胸前的手小心翼翼地開始探索起來。
“塵……”眼角分明有清淚滑落,可是他仍是在笑,笑得那般開心。
一夜夢中繾綣,再次醒來,已過正午時分。齊顏掙扎著坐起,身上隱隱不適。
“主子。”樓丞見到齊顏已醒,先是一愣。他迅速將手中的水盆放下,擰了熱毛巾。“昨日你醉在浴池,下人們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我斗膽將……”
齊顏點點頭,宿醉未醒,一切微弱的聲響在他耳邊皆如雷鳴一般震得他頭腦發脹。“昨日何人……”
“昨日我一直在主子門前守著。”樓丞將熱毛巾遞給齊顏。
齊顏默默接過,輕輕擦拭臉頰。“夫人如何了?”
“小少爺被夫人送到了老夫人那裡,夫人她,有些不適。”樓丞接回毛巾,愣愣地看著齊顏眼角淡色的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