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不是嗎?”高徒出自名師。
“你揹負的比我少,所以,你能任性。”而他揹負的東西,太多太重了。
“我揹負的就不多?”如今的他,僅僅是靠承諾與意志活著。
“顏,不要去想象他人肩上的重量,你永遠無法衡量。”
“你的心能像宇宙這麼寬廣,可你卻從來不快樂。”不止他的心思亂了,自己的心思此刻也亂了。丟下魚竿,齊顏悶聲苦笑。原以為經過十年的歷練,自己該成熟一些才是,看是應證了一句古話——三歲定終身,若以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來算,此刻的齊顏是齊嚴與谷映塵聯手打造出來的,一個,似魔非魔的半成品。
“有些人,註定沒有快樂,也註定承受不了幸福的重量。”齊嚴笑道,呵出的氣變成了薄薄的霧氣,霎時迷濛了他的雙眼。
難道你未發現,我亦然嗎?齊顏的嘴角出現一個相同的笑容。
兩人間一時相顧無言。
“起風了,你快些回屋吧。”涼風撩起齊顏頰邊的發。
齊嚴依言站起。
“也許……有一天……”齊嚴的話很輕很輕,輕到風一吹就散了。
齊顏抬頭望向烏雲蔽日的天空,淺淺地笑開。
“主人!”
樓丞剛開口,書房的們就已開啟。若非必要,樓丞決不會用輕功在府中這般穿行,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齊顏皺眉看向髮絲有些凌亂的樓丞。
饒是已經看了十多年,但愈發犀利幽冷的目光仍讓樓丞怔了一下。
“今日少爺自齊家營回府,路經千喜樓時與人發生衝突,將人打傷了。”
“與何人?”相對樓丞的焦急,齊顏雲淡風輕。
“御史李大人表弟陸冠宇,還有,魏王……”
齊顏眉一挑。這小傢伙,招惹李家人也便算了,還惹上當朝太子。
“魏王現今傷勢不明。離開時額上有血,怕是此事不可能善了。”
“我知道了,此事我會處理。”
傷及儲君,其罪,滿門抄斬都不為過了。他還未動手,李碩安倒是先發制人了,那小子將他的軟肋摸得一清二楚,真真棘手啊。
思及此,齊顏大步朝柳夕顏的小院走去。
眼疾手快截住了往無塵身上招呼去的藤條,齊顏愣是讓自己白皙的手背上多出一條血痕。他一邊攬住柳夕顏的肩,一邊不著痕跡地接走她手上的藤條。“夕顏這是為何?”
“爹……”無塵巴巴地想起身探看齊顏手上的傷,但被齊顏用眼神喝止。
“就是你把他寵到這樣無法無天的,你看他,什麼人不好打,偏偏傷了太子爺,縱使你再……”聽下人報上此事,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噓……”齊顏輕聲安撫她。“沒事的,不會有事的。”
“你說!你為什麼要打架?”回過神來,柳夕顏再去搶奪藤條。
“孩子不聽話,好好說便是,藤條這東西,打在兒身,痛在吾心啊。”齊顏嬉皮笑臉,轉身將藤條扔給了樓丞。
“你……”柳夕顏氣急敗壞。“慈父多敗兒!”
“無塵,告訴爹,為何與那二人動粗?”齊顏笑而不應,他轉身將無塵牽起,示意他坐到自己身邊的椅子上。
無塵目光不時撇向齊顏的手背,卻倔強地不作任何辯解。
“你不說,爹自然也猜到一二,無非是那些陳年舊事。”當年他綠沙城前一番話石破天驚,從那以後,天下人皆知他與谷映塵之間的風流韻事。“吾兒這般聰慧之人,怎會傻傻地聽那些人挑撥。”
心中糾結了一天的事情被說中,無塵雖氣惱,卻如釋重負般地耷拉下肩膀。“孩兒一時頭腦發熱,便……”
“不怪你。”與李家之間的戰爭大大小小也拖了十年之久,就算他不急,李碩安也想要有個了斷了。只是這一劍,刺得著實狠準。只消將無塵帶到御前,他是清陽王之子的事實便無法抵賴,屆時輕則欺君犯上,重則通敵賣國。
望了柳夕顏一眼,齊顏直視無塵的眼。“無塵,有些事情,也許是時候讓你知道了。”
柳夕顏一臉錯愕地看向齊顏,無塵眉頭緩緩皺起。
“別這般皺眉。”齊顏嘆氣,無奈地閉眼,他伸手撫平無塵眉間的褶皺。“他皺眉,也是這般模樣……”
房內靜地只剩下三人的呼吸聲。
無塵安靜地聽著,倔強的淚水每每要奪眶而出卻又硬是被他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