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齒難忘倒不必了，只是你們真要住在我的君常來裡？而且，這裡你們住得起嗎？”

這句話裡絕對沒有輕視的意思，桃夭的臉上也沒有任何瞧不起人的鄙視，相反的，她的神情十分嚴肅，眼裡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但此刻金小曲的感情已經醞釀到了最，她只感覺桃夭在動搖，卻並沒有理解她眼神裡的含義，聽到這話，她腦中靈光一閃，反手朝驢兒摸去。

“對了，錢！我們有錢！”

之前他們有那麼多的金銀珠寶，就是為了住在客棧時用的，雖然也許不入眼，但聊勝於無。金小曲在驢兒身上摸了一大圈，沒想到怎麼也摸不到，也不知這笨驢是怎麼藏的東西，是人形時，隨便往衣襟裡一掏就出來了，怎麼變成驢子後，毛多了，東西卻不見了。

“怎麼了？”桃夭問，眼神愈發奇怪。

“不見了！我們的錢找不著了！”鼻頭上有什麼東西癢癢的，結果一摸都是汗，金小曲恨不得把驢兒搖起來，結果驢兒沒醒，倒是桃夭沒有耐心了。

“君常來，來的都是仙師，仙人，有時候甚至還有堂堂上仙，這裡是何等尊貴之地，像你們這樣下等的凡人亡妖又豈能留下？所以在惹怒別的客人之前，桃夭在此奉勸各位一句，是非之地，還請速速離開吧。”

這一句話可算是苦口婆心，桃夭說得語重心長，眉頭緊皺。也許是第一次遇到這種心平氣和的神仙，雖然她只是個妖仙，卻也讓金小曲的膽子稍微大了一點，而且直到現在，桃夭仙子也只是在奉勸，沒有開門攆客，這就意味著她們還有一絲的希望。

“仙子，我們只做下人，不為賓客，而且我們真的不會白住，錢都在這頭毛驢的身上，你再稍微等等，驢兒醒了以後我要他全都給你。”

“錢我不要，那些都是凡塵俗物，我只要變個法術就到處都是。”這回桃夭仙子連扇子也不搖了，頻頻搖頭，眼中多了幾分堅決，“不要再浪費唇舌了，時辰已到，客人們隨時可能進來，你們快走吧，不要讓我逐客。”

話剛說完，幾名侍婢模樣的俏麗丫頭從拱門之後走了出來，之前大家全被那些妖嬈的薄紗美人吸引住，所以沒人留意到這裡還有其他人。這些人徑自走向金小曲，二話不說先將她架了起來，然後又用繩子捆住驢兒的四蹄，像買賣牲口一樣的倒吊起來了。

“送客！”

桃夭一揮手，一陣香風迎面撲來，居然又是那種迷香。金小曲神志渙散，一連十幾步都感覺走在雲霧裡，眼看著侍婢們架著自己邁向石階，視野一低，她卻忽然感覺腦中有股清流在湧動，冰涼感不斷刺激神經，腳才踏到第一層的石階上，她的眼神就慢慢清明起來了。

不行，絕不能就這樣走了！

等神志完全清醒，金小曲已經被人帶到石梯中央了，她仰望著上面高挑妖魅的妙曼身影，心中一急，再次大喊起來：“仙子別趕我們走，我們是被趕出來的，離開這裡，我們都會死在諸子歸！”

她們離開碧竹仙府的時候，那是何等的決絕與灑脫，現在若走投無路的逃回去，別說驢兒第一個不同意，恐怕就連湘子也會將她們拒之門外。一想到那個凌波水面的清冷美少年，以及這段時間與他短暫而又不愉快的交流，金小曲連眼眶都紅了。

不像剛開始她是逼著自己哭，現在她不想哭，但眼淚還是大滴大滴的掉下來。

她想起了許多事情，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離開老媽，想到自己低聲下氣的哀求人送她回去，想起這些天的突然遭受的莫名排擠與白眼，情緒瞬間失控，完全沒了章法。

這一哭就是史無前例的，似是知道勸她不得，這一行人居然沒有一個人開口阻攔。君常來的主人是這樣，巧娃更是這樣，偌大個前廳，只有她一個人哭得稀里嘩啦，傷心費神。

過了好一會，才有人又來拉她，此時金小曲已經不想再反抗，任由她們架著自己往下走。下了石梯，往前就是出口，但到了門邊，所有人卻突然拐了個方向，直直朝裡走去。

“罷了，罷了，這是你們自願的，出了任何事情都怨不得我。”桃夭的聲音從頂上輕輕飄來，她依舊站在拱門前面，看不出表情，“這兩個月，你和那隻亡妖都是我們君常來的侍婢了，我這兒規矩不多，但對每一位客人的要求卻一定要絕對服從，其他的規矩另有她人教導，你們可以下去了。”

看似無奈，但桃夭仙子總算還是答應了，只是她在說這話時，視線一直落在金小曲身上，對上她清明透徹的眼睛，她的桃扇猛地張開，擋住了全部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