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石。
曾書書見狀,心知她不欲讓外人察覺出她與青雲門的齷齪,心下倒是鬆了口氣,轉向那高大男子道:“這位大哥怎麼稱呼?”男子不答,小環笑道:“叔叔前幾日得風寒傷了嗓子,恐怕沒法好好說話,仙長不要怪罪啊。”週一仙也道:“仙長稱呼他阿狗便好,鄉下人給孩子起名字,無非是什麼阿貓阿狗小環小花的,委實登不得大雅之堂。”
週一仙這麼一說,曾書書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乾笑幾聲:“周先生何必這麼說,依我看這位大哥名字起得甚是平易親切,難怪我一見便大起親近之感,倒像是以前見過一般,真是有緣啊!”
話音剛落,這位名叫阿狗的男子突然抖了抖,陸雪琪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向他看了過去。她的目光凜冽如冰雪,在她的注視下,男子目光有些躲閃,忙忙低頭,竟有幾分躲閃的模樣。
曾書書訝道:“陸師妹,怎麼了?”
陸雪琪收回目光,眸光一閃,藍色的天琊已經浮在了半空:“走吧。”
曾書書早就習慣了她這般對自己愛理不理甚至有幾分嫌棄的態度,心下乾笑幾聲,面上卻是一派的文雅,對男子道:“這位大哥,我們也走吧。”
今日是難得的好天氣,萬里無雲碧空如洗,陽光毫無阻礙的撒到臉上,竟也為這冬日增了幾分暖意。高空的罡風呼嘯而來,被藍色、紫色、青色的光幕隔絕在外。陸雪琪、曾書書和清波顧忌所帶之人都是凡體,特意用法寶光幕隔絕了外界。只是如果有人在清波的位置仔細看的話,便會發現那青色光幕之內還有一道透明的光罩,將輕靈石之內的空間封的嚴嚴實實。
“你的御劍術學得不錯。”週一仙忽然開口,話語間少了滴水不漏的客氣,語氣淡淡的,卻是說不清的複雜之意。那一瞬間,他已不是那個看去仙氣橫溢的得道高人,而只是一位垂暮之年的老者。
清波回頭看他:“你有什麼話,直說便是,外人是聽不見的。”
週一仙捂著嘴咳嗽了幾聲,一直封在眼底的哀色更重了幾分:“這是對自己太姥爺說話的語氣嗎?”
清波微笑:“您從未承認過我的姥姥。”
“那是因為沒有一個做爹的能喜歡一個害死會自己兒子的半妖做自家兒媳!”週一仙道,語氣中有著十足的怒意,面上卻是掠過一絲頹然的哀色,“我不認那凌翠觴,但怎會不認你這個重孫女?”
他的獨子周行雲,本是天縱奇才的相士,卻因為西湖畔的驚鴻一瞥,自願入贅凌家。一場孽緣葬送了一雙眼睛不說,陽壽也折了個七七八八,他怎能不恨那罪魁禍首的紅顏禍水?他不肯承認凌翠觴為自家兒媳,甚至連她的名字都沒有錄入周家族譜,可之後的淩氏畢竟是他的後人,即便清波有十惡不赦的滔天罪過,他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去送死。
清波不答,淡淡青光中,她悄然而立,白衣黑髮,有種淡極的風姿。週一仙看著她,彷彿看到了幾十年前,轎簾掀開,翠袖翠鈿,紅顏淺淺一笑,便令得愛子著了魔般的尾隨而去,終其一生不曾回頭。
他閉了閉眼,清癯的臉似乎又蒼老了一分,緩緩道:“你之前做下的糊塗事我也不提了,只是你救了那獸神,便是天下之敵,人人得而誅之,不乖乖躲在十萬大山,又跑出來做什麼,還要回青雲?你難道不知道青雲門早就放出話來,要將你千刀萬剮以慰天下嗎!”他激動之下又開始咳嗽,直把臉咳得通紅,喘息道,“那陸雪琪和曾書書又沒有打斷了你的腿,你為什麼不跑?你怎麼還不跑啊!”
“我是自願隨他們回青雲的,又怎麼會跑。”清波道,唇畔含著淺笑,看去溫潤如玉。
週一仙面上滿是怒意:“你瘋了麼,還趕著去送死!”
“送死麼……”清波淡淡道,突然輕笑出聲,“那便死吧,反正……人都是要死的,世事本就無常,何必苦苦掙扎。”
“你……”週一仙指著她,半天喘不上氣來。若放在別人身上,他定要好生感慨一番,順便再慶幸慶幸自己隨手撿的孫女小環不是這樣,雖然時常頂撞自己,可對自己這個爺爺是真的孝順,若都像這女子一般,恐怕自己不出十天半月便嚥了氣。可現在面前這個不是旁人,是他親生的重孫女,是他愛子周行雲的血脈!
清波看著這位漸漸露出絕望之色的老人,黑眸幽深:“周先生,我明白您在執著什麼。當年姥爺為姥姥續命時便知道強改天命的後果,可他從未後悔過。雖然在世人看來救那獸神我犧牲良多,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早就明白會有什麼後果,自然也談不上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