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坐下了,陳三爺才和馮氏說:“老夫人不用擔心,一切尚好……我來這一次,本是不合規矩的……”
錦朝卻感覺到兩道銳利的視線,等她抬起頭時,卻只看到左邊晃動的幔帳,還有幔帳下一閃而過的水紅色織金絲海棠花褙子。
這樣的場合本不該她坐下的,錦朝坐了片刻就向馮氏說了聲,回了妍繡堂去。
一會兒後青蒲過來跟她說:“陳大人走了,沒留下吃午膳……太夫人派了茯苓過來,請您過去。”
馮氏肯定要和她說陳三爺的事,錦朝並不驚訝,收拾片刻去了東跨院。
東跨院裡,馮氏正在沉思。
陳三爺來就說要和顧錦朝談話,馮氏心裡頓時就明白兩人之前是見過的。這就讓她覺得疑惑了,顧錦朝原先住在適安,與宛平相距甚遠,她又是個不出閨閣的女子,能在哪兒見到陳三爺呢……她想了很久,突然想起五夫人剛生產完的時候,她帶著顧家女眷去寶相寺上香。
那天雪下得鋪天蓋地,顧錦朝一個人去燈塔供奉長明燈,卻一直到天黑了才回來。
她們第二天回來的時候路上遇到陳三爺,她讓人給陳三爺送了東西,陳三爺收下了……
馮氏閉了閉眼,覺得自己也是老糊塗。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上面去!
丫頭隔著新換的湘妃竹簾傳了話,顧錦朝才挑簾走進去。
既然已經決定了嫁給陳彥允了,錦朝言語之間就不再避讓了。
馮氏知道這親事多半是沒有問題了,心裡鬆了口氣。卻還有淡淡遺憾,要是陳三爺看上的是顧憐該有多好,顧憐從小就聽她的。而顧錦朝卻是個她把握不住的人,就算是嫁入了陳家,恐怕也不見得對顧家有多好。
馮氏不想這些事。和錦朝說起嫁妝:“……你母親留下的東西,祖母分毫不動。你要拿多少給錦榮。卻是你自己決定了。這等大喜事,我也派了人去國子監告訴他一聲,你外祖母那裡,也是傳了話的。應該沒幾日就要過來了,等陳家再來人,我們才說親迎的事……”
看到陳三爺對顧錦朝慎重的樣子,馮氏也不敢怠慢了顧錦朝。她的嫁妝馮氏更不會插手了。
正說到這裡,許嬤嬤卻挑簾進來了。附身在馮氏耳邊低語幾句。
馮氏臉色微變,回頭對錦朝笑道:“祖母這兒還有點事,你先回去歇著吧……”
顧錦朝應諾後退出了東跨院,卻看到姚夫人由丫頭婆子圍擁著遠遠走過來,隨後進了東跨院。
姚夫人過來做什麼?
前幾日她過來退親也十分古怪,退親之後馮氏還很是高興了幾日。
錦朝回了妍繡堂後想了片刻,姚夫人親自過來,肯定還是為了顧憐的親事。聯想到顧憐前幾日對她的態度,錦朝心裡隱約有些明白。馮氏肯定以為有更好的人家要來給顧憐提親。
常老夫人過來的時候,她就以為是來給顧憐提親……卻沒想到是來給她提親的……
錦朝想了想。先去書房給外祖母寫信了,她要把這門親事先給外祖母解釋好。
至於顧憐的事,自有馮氏和二伯母等若干人替她兜著。也用不著她過問。
姚夫人攜了兩盒帶骨鮑螺進西次間,馮氏就坐在羅漢床上喝茶,見著她便笑笑:“這不是姚夫人嗎,快過來坐!”讓丫頭搬杌子進來。
姚夫人臉色一僵,如今顧家攀上陳家了,自然是今非昔比,馮氏待她也不如原先客氣了。
要不是因為大兒媳的事耽擱了,她也不會現在才過來。
姚夫人把兩盒帶骨鮑螺遞給旁邊的茯苓,笑著道:“聽說老夫人喜歡帶骨鮑螺。剛好老大從江南迴來給我帶了兩盒,特地給您送回來。”
馮氏垂下眼笑:“你有心了。”
姚夫人面不改色繼續道:“本來昨個就該過來的。不過是老大帶著兒媳從江南迴來了,大兒媳又是水土不服。生了場病,這才沒趕上來……陳家的事我也聽說了,是我們聽錯了,才錯退了親事。”姚夫人嘆了口氣,“好好的一樁喜事,竟然因為誤會弄成這樣……”
馮氏才不著急,姚家來退親的時候姿態放得低,如今有得姚夫人委曲求全的。
馮氏多精明的人,一猜就知道姚夫人過來,是想把親事再圓回來。不然他們兒子那名聲傳出去也不好聽。不過凡事也不可太過了,等人家反感了可就不好了。
等姚夫人說完,馮氏順著杆子就下來了。
她也長嘆一口氣:“我這兒倒還好說,就是憐姐兒傷心得不行。姚家也是書香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