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在神魂層次上強大的壓迫力,只能說陳海對道之真意的參悟境界,還在董潘之上。
五年前,陳海斬獲得西北域學宮闈選第一時,就暴露他掌握多種道之真意,在陳海踏入明竅境,董潘能從他身上感受到這種精神壓迫力,實在不足為奇。
董潘心裡也清楚,陳海遲早是能修成道丹、踏入道丹境。
也恰是如此,在他看來,陳海即便有自立門戶的野心,也應該等到踏入道丹境之後,此時過早就暴露這樣的野心,一方面說明陳海太狂妄自大,同時也說明陳海不夠聰明。
董潘以往還是極欣賞陳海,但有這樣的想法之後,之前的欣賞,就變成厭惡了;何況陳海捅出這樣的簍子,是真正令他進退兩難。
“董爺過來了……”陳海沒有辦法讓所有人都喜歡他,也不指望所有人都能喜歡,他喜歡別人不喜歡、卻拿他無可奈何的感覺,招呼心懷戒備的董潘到屋裡坐下。
雖然陳海早就寒暑不侵了,但在聚泉湖都冰封住的寒冬時節,他還是習慣在屋裡燒炭爐煮茶喝,這時候也提出燒得滾沸的鐵壺,沏了一杯茶,茶香在室內流溢,遞到董藩的身前。
“董爺也看到山門換了牌額,大家都想著修習會能有一個正式名稱,方便稱呼,也省得各家邸報、書仿裡,都以‘陳海這廝、這狂徒搞的破爛東西’來代稱修習會,搞得很不方便,聽上去也彆扭,”陳海笑著問董潘,“董爺,覺得天機修習會這個名稱,如何?”
董潘心裡冷淡,臉上也是淡漠,說道:“只要少侯爺高興,什麼都好,董潘豈敢有什麼意見?”
“我也是這麼想的,做什麼事情、高興最重要,”陳海自嘲的笑道,但想到金燕諸州沒有人知道港劇的這個梗,說起來也不會有什麼共鳴,董潘心裡多半又是認定他在冷嘲熱諷,飲了一口茶,才又問道,“卻是不知道宗門那邊,會不會喜歡?”
“宗門那邊會不會喜歡,董潘也不敢妄自揣測。”董潘說道。
“那要怎麼才能讓宗門那邊喜歡?”陳海身子往前傾過來,似很認真的跟董潘討論這個問題。
董潘神色一凜,陳海這話背後的含義,無疑是詢問太微宗預設這邊自立門戶的條件是什麼。
“這個,董潘說不好。”董潘說道,這也的確不是他能決定的。
“我統兵進秦潼山,編練兵實錄第一卷,獻給宗門,宗門可喜歡?我在聚泉嶺安置待斃俄殍、屯荒耕植、漁獵開礦,宗門今日每年能從聚泉嶺得百萬斤淬金鐵,可喜歡?我造天機戰車、天機弩,河西此時編車弩營,為河西軍諸營之首,宗門可喜歡?我安頓平盧事,為河西解西面之危,百年內不虞妖神殿會有東侵之舉,又在鹿城每年為河西輸兩百萬斤優質淬金鐵,宗門可喜歡?”陳海目光凌厲的盯著董潘,他這時對董氏及太微宗有些人的貪得無厭,也厭煩了。
董潘登北崖,滿心怨憤與憂慮,但聽著陳海一連串的犀利質問,他如坐針氈,汗水都要從額頭滲出來。
董潘以往與所有人一樣,都覺得聚泉嶺、鹿城諸多的利益,都應該是屬於太微宗,絕不應該有半點漏給其他宗閥,更不要說與太微宗有著極深恩怨的妖神殿共享了,也是因此很多人對陳海怨恨極深,但換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太微宗這些年有哪一家弟子做出的貢獻能比陳海更大?
董潘這一刻都懷疑自己滿心的怨憤,是否真能站得腳,他們是否真有資格對陳海如此怨憤?
陳海見董潘眼瞳裡浮現羞色,心想董潘這些年在外面歷練,大概也早就認識世界之大,並不是事事都圍繞董族旋轉的,心裡多少存在羞恥心,但他也沒有想過能得到所有董氏子弟的諒解。
要是道理都能講得通,世間也就沒有那麼多的紛擾了,陳海從儲物戒裡,取出一套圖卷,遞給董潘面前,說道:
“這冊圖卷,還有許多不盡完善之處,也不知道宗門會不會喜歡,但往後天機學宮,也不會再去管宗門喜不喜歡了。要是喜歡,此間的秘圖、戰械,宗門皆可以問價來取;要是不喜歡,我們也不會再努力去討好宗門的喜歡?”
董潘又驚又疑,看圖捲上有封禁印記,也知道這就是陳海要求太微宗認可天機學宮的條件。
然而認不認可天機學宮的存在,不是他有資格決定的,他此時自然也不能在陳海面前擅自拆開這封禁印記,去看圖卷的真正內容。
這時候董潘已經洩盡登北崖前的憤怨,想著陳海所說的話,要是河西往後還能從聚泉嶺購入秘圖、戰械,也或許是不錯的選擇,還了一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