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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淡地在雪白絲絹上飄沁四散。

執筆的鳳舞,漫不經心地寫下一行娟秀的墨跡。浮雲若夢,浮生如斯,人生,如露。

或許人生即是如此,但,下筆的她,生來就與天底下的女子不同。

她乃金枝玉葉、御授天命,高高位居六宮正統,貴為一國之母,宮中的一切,即是她一生將統御主宰的所有。但,這只是外表上看來,事實上,世事並非是僅次於聖上的她所能掌握的,至少,她的命運就不能由她。

在這座廣大清寂的未央宮中,這些年來,她只是個備受聖上冷落的皇后。

其實宮中人盡皆知,美其名為一國之母的她,充其量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皇后,後宮的實權,全都在以一雙纖纖玉手,就能掌握聖上那顆心的靈妃手中,而她,不過是因宗族顯赫,世代均在朝為相,故由太后親擇策立的后妃而已。

因年少、因無子,也因與她年歲相差了十歲毫無夫妻情分的聖上,在大婚後即投入西宮溫柔多情的靈妃懷抱,不臨幸於未央宮,使得她的後位初立不久便岌岌可危,但她卻因主動奉養太后,故而能在太后庇護的羽翼下,避開宮中三千粉黛的明爭暗鬥,也勉強保住了後位。

孤燈映壁,探房風冷。這寫照,深刻真切地詳述了她入主未央宮後四年來的生活。

入宮這些年來,她不時想起未進宮前的自由與歡樂,在這座層疊如迷宮的紅牆綠瓦外,那朗朗無邊的天際下,她不過是個不解世事、花樣年華的女孩,她只是個……跟在孃親與姊妹的身邊學習女紅,或伴在爹爹的身邊讀書習字的官家女眷而已。

每至春日來臨,皚皚大地冰霜褪去,替換上一襲嫩綠的翠服,她與府內眾家姊妹及女婢們,在青青河畔的楊柳樹下,迎風爭放彩色紙鳶,或是春末時在院中採摘花兒趕製香枕,每當秋日來臨,她總愛身著鵝黃色的衣裳,在金黃色葉片紛紛飛落的銀杏樹下,旋身翩翩起舞……

那些短暫卻繽紛的日子,是她身處在深宮盡處裡最大的惦念,也是她十七年歲月裡最珍貴的回憶,只可惜,往事走得太遠,她無力去追回,也容不得她步出宮門去將它尋回,她只能噤聲閉口,在宮中努力學習婦德,並在所有人的期盼中,做個他們都希望見到母儀天下的尊貴皇后。

無人知道,在她恭謹得宜的笑容下,掩了多少淚,又藏了多少心事。

她多麼渴望,卸下雲鬢上的十二金簪、額前的翹首鳳珠,褪下這一身繁瑣沉重的鳳服,讓無時無刻不都緊繃的身子能獲得片刻的舒坦;抑或是像其它同齡少女一般,日日恣意地歡笑暢樂,而不是隻能當個必須時時刻刻皆注意行止的賢淑皇后。

只是奢望終究是奢望,在這座未央宮裡,唯有一日接一日的白畫,一夜接一夜的深宵,歲歲年年無情地吞噬著她的花樣年華。在宮中住久後,她一點一滴地察覺,她心中所寄藏的渴望漸漸淡了,以往,她所懷有的夢想與希望,正逐漸如塵如霧般地消逝,更令她覺得可悲的是,現下她最大的心願,僅僅只是希望當她百年之後,她能夠逃離這座深宮回到故里,葬在故鄉那棵心愛的銀杏樹下。

端坐在書案前,就著所剩不多的回憶,懸筆在絲絹上行書的鳳舞,正欲將往日相思託寄筆下訴,好將記憶中歡樂的片段書至絹上時,她的筆勢忽地一頓。「雲容。」她朝一旁隨侍的宮女輕喚。

「娘娘。」貼身宮女雲容隨即靠上前恭謹地彎身請示。

鳳舞仰首望向一派熱鬧的外頭,「殿外何事如此嘈雜?」鮮有人至的未央宮,今日怎會一反往日靜寂?

「回娘娘,是寶林殿所請的高人入宮了。」早就派人去問過一回的雲容,立即如實呈報。

「寶林殿?」她蹙了蹙黛眉,「太后請了什麼高人入宮?」難道長年禮佛的太后又想辦什麼法會了?

「娘娘,您不知道嗎?」陪侍在另一旁的蘭臺神秘地朝她眨著眼。

「知道些什麼?」

「有人說……」蘭臺刻意拉長了音調,雙眼還滴溜溜地四下張望了一番,「太后所居的寶林殿鬧鬼。」

鳳舞想也不想就駁斥,「無稽。」

「但太后近來夜不安寢,宮人們都說得繪聲繪影。」見她不信,雲容忙不迭地加入說服的行列。

「太后無恙吧?」只在乎太后安危的鳳舞,急急站起身,有些責怪地睨向她們,「怎麼發生了這事都不告訴我?」

雲容立即靠上前想扶她,「娘娘,您要上哪?」

「擺駕寶林殿,我要去見太后。」鳳舞挪開欲扶她的手,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