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直直地望向那座鐘,似是不敢相信。
這小太監是魏珠的徒孫常青。也是個機靈的。見康熙如此,他就掂掂地退身到窗前,抱了那座鐘到炕邊,雙手高舉著,送到康熙眼前。
這麼近的距離,即便康熙老眼昏花,也看得清清楚楚,確是卯初。
他的臉色越來越白,眼睛越來越紅。
此時此刻,若是還不知道自己是什麼處境,那他就白當這六十多年皇帝。
他嚥了口吐沫,潤了潤自己腫著幾乎不能發聲的喉嚨,慢慢地問道:“都哪些阿哥,在園中
常青聽了這話,愣了一下。
應該是問,哪個阿哥不在園中吧?皇帝都病了,沒有差事的阿哥,自然都要侍疾。
“除了四阿哥、五阿哥與十二阿哥外。其他皇子阿哥都在園中。”常青斟酌著回道。
直到此時,康熙才明白十三阿哥為何要阻撓自己做其他安排。
皇子阿哥都在暢春園,隆科多所在步軍都統衙門與巡捕營不是吃素的。他們既籌劃至此,暢春園駐軍中,肯定也有不忠之人。
要是事情拖延下去,最需防備的就不是四阿哥,而是隆科多。
若是他再“不甘”下去,愛新覺羅家的江山危矣。
在這之前,康熙原以想了好幾個法子。叫四阿哥與十三阿哥兄弟反目。帝王的驕傲,使得他容不下背叛,即便是他的兒子,他的驕傲也不能容忍。
然後,此刻,他的心情也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信錯了人,將京畿三分之一的人馬交到隆科多手中。
隆科多背後,可是被稱為“佟半朝”一門兩公的佟家。
他既野心不小,為貪擎天擁立之功,背棄了自己幾十年的信任;難保不會喪心病狂。再生出其他什麼心思。
康熙再也支撐不住,眼睛一閉。失去了意識……。
清晨的清河大營,校場上傳來兵丁操練的聲音。
北風已歇,雪已住,天上碧藍如洗。東方金輪初升,紅光萬丈。
寒冬時節能有這樣的好天,使得操練計程車兵心情也好些,大家喊號子的聲音都亮堂了不少。
一切似乎都同往日一樣,沒有什麼不同。只有幾個心細的參領,發現都統與副都統今兒都沒露面。
不過,也沒人多想,誰都曉得這幾日新都統剛上任。
新上任的都統都是黃帶子,平素在城裡想來是享受慣了的,初到兵營早上起不來也是情有可原。都統不露面。副都統為了避上司鋒芒,自然要避諱些。
他們卻不知道,除了鑲白旗都統這兩日請假沒有回營外,其他幾位都統、副都統,都在鑲黃旗都統的官署中。
說是官署,不過是鑲黃旗西北處的五間營房。
八旗編制,每旗設都統一,副都統二。
這清河大營營地,總計當有三位都統,六位副都統。
然而,此刻,在十三阿哥面前。只有兩位都統與三位副都統,另外三位副都統,早已變成屍體,扶屍在地。
他們的死,並非“師出無名。”而是揹負著“勾結內臣,用心叵測。”的罪名被斬殺。
其他人。則是“奉命”留守清河大營,以待“皇命”
沒想到,這一待就是一晝夜。
直到十三日醜正(凌晨兩點)才有內侍來大營傳旨,著十二阿哥與十三阿哥暢春園見駕。
這一晝夜,十二阿哥一句話都沒有同十三阿哥說。
那晚,他是在被窩中,被十三阿哥與魏珠叫起的。
就在他迷迷糊糊間,手中被塞了鋼刀,而後在十三阿哥的“助力”下,斬殺了鑲黃旗的副都統。
這個副都統出身滿洲權貴,早年在御前做侍衛。向來為康熙所倚重。稱得上是帝王心腹。
十二阿哥當時還懵懂,真以為十三阿哥是“奉旨”行事。等到過後。發現十三阿哥已經掌控清河大營,他才反應情形不對。
可是連後悔藥都沒地方買去,他犯下如此禍事,就算到御前,也摘不乾淨。
他小心翼翼這些年,生怕揹負半點是非,他實不明白為何平素看來十分為善的十三阿哥竟這般算計自個兒。
不知道十三阿哥是不是覺得理虧。也緘默,沒有主動說什麼。
等他們兄弟兩個到清溪書屋時。這邊已是燈火透明。不止三阿哥、七阿哥等人都在,連幾個小阿哥也都在。除了皇子阿哥之外,等著候見的唯一的外人,就是九門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