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不看在他叫了我十多年母親的份上,也會念著他是我嫡嫡親的侄女婿……”
“姑母……”戴佳氏淚光隱隱,扶了寧太太的胳膊,低下頭帶了幾分親暱、幾分委屈:“您也曉得,我們爺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也不然也不會痛快地認下松哥兒、柏哥兒。只是他心軟,那邊一家子又太下作了些。”
寧太太撇了撇嘴,露出幾分輕蔑,口中卻道:“既是攔不住,就隨他,為了這個,你們兩個常嘰嘰,時間久了到底傷夫妻情分。”
這番話聽著全是好意,戴佳氏卻是遍體發冷。
旁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自己這個姑媽麼?
人情往來雖從不吝嗇,卻是要分人。有來有往的,不會短了情面;像永亮生父那邊只進不出的,一根針也捨不得。
為了不讓永亮接濟那邊,她氣了多少回,現下卻似放手不管了。
就聽寧太太接著說道:“前幾日,松哥兒、柏哥兒過來時,我便對他們說了,代我給曹家太夫人請安。早先沒走動,還沒什麼;現下既通了音訊,也當過去請安。若是沒有曹府恩惠,松哥兒、柏哥兒也不會長的這麼好。只是曹府高門大戶,這禮不可太寒酸,還得顯得有心意……”
琉璃廠,松竹齋。
七、八個年輕士子,站在東牆下几案前,聽著小夥計介紹上面的幾塊硯臺。
松竹齋是琉璃廠的老字號,不能說都是精品,可擺出來的,都有一番說頭。即便不是前朝的老物件,也多是有些年份的精品。
這幾個士子,正是天佑、左住兄弟,與蓮花書院的幾位新舉人。
都說寒門出才子,可實際上能打小請個好蒙師,安安心心讀書的,即便不是官紳人家,也多是書香門第。
屠夫家的兒子,就是腦子聰穎些,打小沒有讀書的機會,也多是自從父業。
所謂的寒門學子,不是家道中落,就是父母不全導致生計艱難。
既考科舉功名,大家都是抱了做官的打算,對於天佑兄弟,當然是變著法的結交。
到了京城後,更是以天佑是地主的緣由,樂意與之往來。即便有端著架子,不露攀附之態的,也願意往他們兄弟身邊湊。
這點小心思,天佑心裡雪亮,卻也不覺得有什麼可鄙薄的。
世情如此,即便是他自己,也私下叮囑過弟弟要好生同弘曆相處,為了將來多個倚仗。
今科順天府鄉試,蓮花書院共有生員、監生五十五人下場,八人榜上有名,七取一,足以使得蓮花書院揚名在外。
聽說天佑過來陪大家買謝師禮,除了一個囊中實在羞澀的婉拒外,剩下四個舉子都不住口的道謝,興致勃勃地出來。
隨後,天佑就帶大家到了琉璃廠。
不想天佑帶大家到了頂好的地界,卻還是遇到尷尬。
這裡的硯臺,有數兩銀子一方,卻不適合明日謝師的場合。
座師是當朝大學士,要盡了弟子禮;房師直接關係己身,不能輕慢。
座師的謝師禮還好,天佑已經同左住兄弟商量過,以給自己與左住兄弟湊份子的名義,分攤一半;這房師,除了他與家境最好的谷賢一房外,其他人都是一人一房。
左成腦子最是活絡,見大傢伙聽了夥計報價就沒了動靜,曉得大家在顧慮銀錢,便指著底價九十兩的硯臺,笑著對其他道:“這方硯樣式古樸,芳華內斂。聽說張相行事素來低調,這方硯臺可做謝師之禮。”
對於座師張廷玉,舉子們只在進場時,遠遠地見過一回,高矮胖瘦都瞧不真切,誰曉得他是什麼樣的人。
左成這般說,還是因生活在曹家,又多在曹顒身邊聽這些政事褒貶,才說出這番話。
大家自然都信服,可是這個價格,卻不是誰都能負擔得了的。
這四個舉子中,只有兩個家境頗豐,倒是拿得起這筆銀子,可天佑都沒開口,他們也不好出頭。
百十來兩銀錢的東西,怎麼也算重禮。
房師還好,一百四十一個舉子,分到每一房的不足十人,師生之間還能攀上關係,往後出仕,官場上也多了一層關係;座師的話,百十多個舉子,哪裡會記得他們姓甚名誰?
換做其他人做座師,糊弄過去也就罷了,偏生今科房師,是大學士兼戶部尚書的張廷玉,這相爺門生的身份,又委實體面。
那兩個掏不起銀子的,越發在意這“師生情分”,盯著那硯臺,移不開眼。
就聽天佑道:“座師那邊,多是群拜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