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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卯初(早上五點)進宮,皇上還未召見,都在養心殿外候著。
十三爺越發清減,身上的親王蟒服曠曠蕩蕩。
喪子之痛,空口白牙的安慰也不能有什麼舒緩,同 曹顒十三爺見禮後,便扯開話題,問起直隸稻米之事。
自從前幾年,南稻北種的試驗成功後,直隸就開闢了不少水稻田。
先前還好,多是各府試驗田,田畝有限;今年卻是稻田正式推廣開來第一年,又趕上豐年,水稻大收。
雖說京城家多吃米,可在隸百姓卻是習慣吃麥,鮮少吃大米。
如今水稻豐收,糧食賣不出去,有積壓之忱。
戶部幾位堂官,近日商討的就是直隸水稻的應對之策。
說起來,這稻田推廣,還同曹顒有干係。
曹顒在直隸那幾年,重視水利,除了河道請淤與修渠建壩外,還挖了不少水井,主要是緩解直隸十年九旱的農耕劣勢。
沒想到,水井的增多,弓得水田增加,使得水稻種植推廣開來。
不過,水稻推廣的最大功臣卻不是曹顒,而是十三爺。 因為是十三爺熱衷推動此事,並且使人從江南選了經年稻農北上,教導直隸百姓種稻。
按照戶部幾位堂官和議,直隸稻米的最好解決方式,就是朝廷出銀子採買,省的米賤傷農,使得百姓不再種植水稻。
只是京倉的稻米,都產自湖廣兩,經漕運運送到京。每年入倉的米,都有定數。
直隸稻米,留在地方官倉,沒人放心:運送到京,又找不到名目。
這數量不少的稻米,到底以什麼名義在何處安置,就懸而未決。
其實,曹顒心中有個好建議,那就是充著軍糧。
西北這幾年看似平靜,可按潮湧動,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再打一仗。
可是這此話,不能從曹顒這個與兵部不搭界的文官嘴裡說出來。
否則,沒人會覺得他“高瞻遠矚”,說不定還會覺得他有刺探軍機之嫌。
十三爺看來也關注直隸稻米之事,聽說戶部堂議的結論是朝廷採買,贊司地點了點頭。
再聽到幾位堂官不知該如何安置這批稻米時,十三爺不由皺眉。
並非是沒有官倉收納,而是收在哪裡,大家都不放心。
地方糧倉,查一次挖出一堆碩鼠,可整頓沒兩年,又是一堆爛攤子;京倉這邊,若是沒有個名頭鎮著,這稻米也危險,膽大敢伸手的人多著。
說到底,還是貪官太多了,尤其是主管錢糧方面的官吏,實在是清廉者少
。 十三阿哥尋思半響,也沒做什麼指示,只道會請皇上定奪。
曹顒心中,若有所思。
說來也怪,往日小朝輪班,皇上多是在卯初(早上五點)到晨初(早上七點)之間召見臣子。
今天,大家在養心殿外候了一個多時辰,依日不見太監出來召眾人進殿。
過了晨正(早上八點),還沒聽到養心殿裡有什麼動靜,眾人神色都有些閃爍。
到了巳初(上午九點),陽光越來越烈,大家額頭上都汗津津的。
可沒有人敢抱怨什麼,就連素來淡定的曹顒,都覺得心驚肉跳,忍不住胡思亂想,雍正怎麼了,為何不召見臣子?
是龍休有恙,還是有其他變故。
曹顒從來沒有這麼清醒的認識到,雍正確實是位靠譜、讓人有安全感的皇帝。
這種心安,不是伴君如伴虎相對的心安,而是整個國家的修生養息,整個大環境安定的心安。
到了巳時二刻(上午九點半),怡親王終於忍不住,上前吩咐內侍通稟。
沒等殿外小太監進去,就見總管太監陳福出來宣口諭,命眾人進殿。
進殿後,眾人都跪下。
因為雍正並沒有像平日那樣後至,而是已經坐在龍椅上。
令人意外的是,十七阿哥也在。
曹顆低下頭,隨著眾人下跪請安,又在雍正叫起後,隨著眾人起身。
雍正那嘶啞的聲音,委實透漏出幾許不尋常來。
曹顒不好抬頭看雍正,就望向侍立在左前方的十七阿哥。
這望過去,他卻是一愣,十七阿哥的涼帽上去了紅纓,滿臉沉重。
這隻有在遇喪事時,才會去紅纓!!
養心殿氣氛肅靜,只有幾位堂官的稟奏聲。
從頭到尾,雍正只開了兩次口,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