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走到御帳附近,才放緩了腳步。
就算想要給四阿哥上眼藥,也不能將他自己個兒兜進去。
要是在皇父心中,留下排擠手足的印象,就得不償失。
與其直接往四阿哥身上說。還不若隔山打虎。
曹顒身為二品京堂,又是戶部這個緊要衙門,才能不足“難堪大任”也該叫皇阿瑪知曉,省的受了矇騙。
可是。如此一來,四阿哥“示恩結黨”的帽子未必能扣上,自己卻要與曹家結怨。
想到這裡,三阿哥就有些躊躇。
還沒等他拿定主意,是繼續前行,還是轉身折返,就聽到一陣笑聲,隨即就見幾個人從御帳中出來。
中間穿著石青色常服袍的。正是康熙。旁邊高聲闊論的,是十六阿哥,另一側小步跟著的是乾清宮總管太監魏珠。後邊隨著的,是幾個大臣。
這會兒功夫,也不容三阿哥多想。
他趨步近前,躬身道:“兒臣見過皇阿瑪,恭請皇阿瑪金安。”
集熙看了他一眼,擺擺手叫起。
十六阿哥見三阿哥獨行而來,笑著問道:“三哥是打哪兒來?來見皇阿瑪的?”
三阿哥見十六阿哥隨意的模樣,隱隱地有些吃味。能在御前。這般隨意話家常的,除了早年的十三阿哥,也就只有十六阿哥了。
“按照報備,明日科爾沁和碩卓禮克圖親王巴特麻就該到了。派何人出迎,兒臣特來請皇阿瑪示下。”後一句,三阿哥是對著康熙說的。
卓禮克圖親王是蒙古世襲罔替的親王爵位,初封親王是已故太皇太后的同胞兄長吳克善,世祖廢后之父。
他原本是個實權王爺,與土謝圖汗分掌科爾沁各部。
因他同多爾衰交好,被世祖順治所厭。多爾衰死後,順治親政,已加恩繼後家族為名,奪了吳克善的權,將科爾沁左翼交給他的兄弟達爾罕王一支,使得這一支成為閒散親王。
等到康熙即位,為了尊崇太皇太后的孃家,對於和碩卓禮克圖親王這支也屢有加恩。
現下的親王巴特麻是吳克善之孫,與康熙平輩,算是蒙古諸部眾輩分較高之人。三阿哥鄭重其事來請旨,倒是也說得過去。
康熙想了想,道:“既是巴特麻要到了,就由你帶著理藩院大臣出迎;過幾日羅卜藏衰布到時,再讓四阿去迎。”
聽到前面的話,三阿哥還歡喜,聽到後邊的,卻是不由犯嘀咕。這明明不幹戶部的差事,為何要安排四阿哥參合外藩之事。
羅卜藏聶布也是太皇太后孃家人。固倫瑞敏公主長子,執掌科爾沁左翼蒙古的達爾罕王。
論起分量來,羅卜藏衰布比巴特麻只重不輕。
三阿哥口中應著,心裡還在鬱悶,康熙已經帶著十六阿哥先行。
三阿哥不敢跟著,但是也好奇他們做什麼去,就趁人不注意,看了魏珠兩眼,眼裡滿是詢問之意。
魏珠伸出手來,比劃一下,帶著侍衛們隨著聖駕而去。
三阿哥怔住,要是他沒有眼花,那就是個“四”看著是聖駕一行的方向,可不正是四阿哥的帳子?
十六阿哥跟在康熙身邊,心裡唸叨著的蘇赫巴魯。
雖說他不是嗣子,沒有繼承王位,但是有公主額娘在,日子就不會難熬。等到公主薨了,要是他在科爾沁待得不如意,就想個由子將他調到京城任職。
方才,魏珠比劃;得確實是“四”,跟在康熙身後,他瞄著十六阿哥的背影,尋思十六阿哥的用意。
曹顒這些日子,經常出入四阿哥行帳。並不是秘密。
比如魏珠,就已經有所耳聞,只是沒人在御前說嘴而已。
十六阿哥向來同曹顒交好,當不會害他,在御前捅開這件事兒,指定另有用意。
想到此處,魏珠就放下心,不再胡思亂想。
四阿哥行帳中,四阿哥正結合前些日子直隸堤工沖決之事,同曹顒說《農政全書》中的水利卷。還問詢起他的對策。
對於農事,曹顒這幾年關注得多。還能接上幾句;對於水利,曹顒作為一個文科生,就是上輩子聽過的“植樹造林”
等他說出,卻是被四阿哥一口否決。
河壩附近,只宜囤淤開田。不易種樹。會使壩體鬆弛,更不易抗洪。
曹顒有些不服,即便河壩附近不易種樹,那上流源頭附近,是不是應該光植樹木,減少河沙衝擊,使得水流流暢,減少流水堵塞河道引發的洪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