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小胸脯,道:“你放心,我從不哄人,等大了,我娶你做皇后。這宮裡,你想去哪裡玩兒,就去哪裡玩,再也不用避著人……”
那一年,他十二,她十五。
大紅的喜帳,手腕粗的龍鳳雙燭,紅紅的蓋頭下,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做了他的髮妻。
慈寧宮的宮牆外,穿著吉服的少年帝王喃喃道:“我沒想騙你,我想騙你……”
那一年,他十六,她十九。
被權臣壓制多年的少年,終於剷除了障礙,露出帝王的魄力。
“我是皇帝,我是皇帝,我是大清之主,這天下再也沒有可束縛我之人……”少年滿心歡心,直直地看著她道:“我是皇帝,金口玉言的皇帝啊……”
她露出恬靜的笑容,靜靜滴聽著他沒完沒了的嘮叨。
他在說什麼,她是聽什麼,怕他們自己也是糊塗著……
那一年,他十七,她二十。
他已經有著帝王的威嚴,漸漸褪去少年的青澀,使得覺得天威難測。她卻是已經被指了婚,又沒了未婚夫,成了望門寡。
“皇上,您是帝王,您的心胸應該像草原一樣遼闊,那人也是您的臣民,您是帝王……”她的聲音還是那般溫柔,臉上卻添了苦澀。
他仰著脖子,絲毫沒有愧疚之處,道:“朕曉得,朕是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既為臣子,怎麼……怎能惦記……朕的……”
那一年,他十九,她二十。
小別卻成久別,她最後送來的信中,這樣寫著“生男,不為王公;生女,不撫蒙古”,還提到“不願生在帝王家”。
這卻是在答覆兩人的離別時提及的話,他曾說過,雖不能立她為後,卻能將這萬里江山留給兩人的兒子。
要是她生下的是男孩,那就為大清的太子。
她在信中專程提到皇后赫舍里氏,道“皇后賢德,承祜嫡子可為嗣”……
她去了,承祜次年也夭折了,他廣納妃嬪,同他的皇后亦是舉案齊眉,卻是越來越覺得孤獨……
這一別就是四十五年……魂牽夢繫。卻是連面容都想不起了……好像是刻在骨子裡,又像是早已忘得乾淨……
十六福晉已經打發人將寶音送回她們在園子中地住處,跟在王嬪招待李氏婆媳。
雖說是親戚。倒是尊卑有別。李氏帶著幾分忐忑與不安。
初瑜見婆婆如此神色,稍加思量,問王嬪娘娘道:“娘娘,方才瞧著太后有些不對,是不是將我家太太錯認成別人了?”
雖說聽不懂太后剛才問康熙的蒙語。但是之前太后說的那兩句漢話。好像是錯認李氏為故人之女。
王嬪心神一鎮。看著李氏同自己個兒有些相似的容貌,想起這些年來同康熙之間的相處,卻是越想越心驚。
康熙同她問地最多地。就是她未進宮前的趣事。
就是跟著表姐學做針線,繡的鴛鴦像鴨子。使得她苦悶不已。幸好表姐開解,又將她的“鴨子”後添了柳枝,使得這針線活也能見人,她才破涕為笑。
諸如此類,不可勝舉,康熙卻是聽得津津有味。
王氏過去只當是帝王寵愛,心裡只有歡喜的,如今看來,其中卻是另有深意。
自己,莫非,做了傳聲筒麼?
她同李氏雖說名分上是表姊妹,但是並沒有血緣干係。
她地姑姑王氏是李家過世地老太爺地原配夫人,兩家結成姻親時,李家老太爺還不姓李,而是姓姜,是山東昌邑望族的少爺。
王家雖不必姜家,但也是書香門第,這門親事也算是門當戶對。
當初的鄉間俚語,“昌邑縣,姜一半,天地不變姜不亂”,原是說姜家在當地地顯赫,沒想到卻成了是偈語。
待到八旗軍入關,改天換地之際,姜家為了守衛昌邑,死了無數族人。李家老太爺當時才二十多歲,失去父兄,與髮妻離散,在破城之際,被掠為養子。
幾年後,李家老太爺以才學卓越選官時,身邊已經又有了正頭妻文氏。
待到夫妻團聚,李家老太爺對王氏甚為內疚,終其一生,對王氏族人都甚為照拂。
王嬪父親就是受了李家老太爺的提攜,才得意選官地。後來病故在任上後,妻女又被李家老太爺接到身邊照看。
李氏這邊,名分上是李家老太爺的嫡親侄女,實際上是其養父的孫女,並不是血親。
王嬪比李氏四歲,當年都在李家老太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