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天神是什麼性子,處了那麼些年又怎不會知道?!”
“那就找一個讓師父領情的法子。”
龍姒裹說著雙眸閃過一抹皎潔的笑,仿若勝券在握。
萼華怔住,凝視著她掛麵容上始終未褪去的笑意,心房一瞬收緊,眸光復雜,良久終化作沉沉心嘆,
“如果你和他並非師徒,如果沒有白素,沒有花神……”
看著龍姒裹仔細想傾聽卻聞不得的微惱容顏,她依舊在自聲囔囔,“如果沒有這一切,夜子碩怎麼可能不會愛上你……”
這麼合適的兩個人,又有什麼力量能阻止他們相愛呢?
花叢中的姒裹還是聽不出什麼,乾脆繞著涼亭慢悠悠又轉了圈,目光一一掃過四周,芳草萋萋,處處都呈現出欣欣向榮的景象,猶豫了一陣,才道,
“姐姐,等阿裹把該做的事都做完了,就把這兒送給阿裹吧。”
萼華聞言驚懼,愕然仰首。
眼前那個女子這麼靜靜的站在繁花叢中,逆著光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但看得清晰的是那抹嘴角的弧度依舊,只是渾身散發而出的堅定與決絕卻刺痛了她的眼。
為什麼明明一個人在笑,卻看似摻雜了那麼多的悲歡離合。
極力平復內心的震盪,扯出一抹笑,“說的是什麼話!天庭的‘杯雪神殿’才是你的住處。聽說前些日子基石落成,不想他日就能竣工了。”
那花費司命天神數萬年光陰,親自收集六界至寶而鑄造而成的戰神殿,那與西海堪稱六界至尊的龍神殿,難道不是她的歡喜歸宿麼?
姒裹,你在寓意著什麼……
那女子淡淡一笑,再抬眼看她,已然恢復了往日嬌俏的模樣,轉過身又垂下腦袋東摸摸,西蹭蹭,單薄的背脊始終挺得筆直。
萼華微微有些失神,思緒一下子被拉回數萬年前,彼時見她還是個孩子,扎著鬆鬆垮垮的髮髻,一頭青絲恣意飛揚,面如朝日,成天最喜歡的事便是跟著她那師父夜子碩身側兜轉。
她聰明皎潔,灼灼其華,是普天下最嬌貴的公主。有天帝大哥貼心的呵護,攝政帝二哥不分青紅皂白的守護,還有司命天神一反冷清,毫不掩飾的昭然寵溺。
所有的所有傳說都印證了那傳說中西海龍三公主是何等的寵冠六界。
只是這樣一個看似嬌寵跋扈的女子卻在數萬年後悄然尋到了自己,從此賠上的便是一顆至誠之心。
任誰都不會想到,堂堂西海的龍神女居然會和東海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仙交好。
一切仿若只在那日為她診療開始,又或者她偶然間聽到自己與夜子碩的後庭談話開始,這個嬉笑如春的女子漸漸開始粉飾住了一切太平,內心卻也慢慢開始深深的恣意地種下了一道道尖痛的芒刺。
龍神女的宿命到底如何,這世間除了她自己,再沒有人能知曉。
“姒裹對不起,對於你缺之魄至今我仍無能為力。”她內疚,有著說不出的挫敗。
她這一生醫人無數,卻獨獨沒能幫得上她分毫。
姒裹搖了搖頭,神色有著說不出的豁達,也許是豁達於心,也許是緣於對命運的幾絲看破下的心情。
“姐姐不辭辛勞為我做的,姒裹已然感激不盡。這些年如無假借你之手,姒裹定是瞞不住天下人,何況……”她頓了頓,突然發覺接下來的話難以繼續,全數情緒付之一笑。
“該來的總歸會來,阿裹不怕。”
話罷,素袖一揮,洞宇之內頓降萬千白蓮,如皚皚白雪,紛紛揚地飄落下來,交織出春與冬的氤氳迷幻景象,仿若神來天工之筆。在萼華傷心無奈的眼神裡,她仰起嬌靨,綻出堅定的笑。
“你看姒裹還是龍神女,有煙嬈大神庇護,我一定不會有事的。”
凝望著滿天繽紛的蓮花,良久良久萼華才哽咽開口,
“……真的嗎?”真的嗎阿裹,你不會有事,你會好好的,會一直好好的……
“是,一定會好好的。”她答,很堅定。
這一幕萼華很久很久之後才驚然發覺,這道身影這刻透露出的,其實蘊藏著一個驚天秘密。
咽間梗塞,一時心間惆悵如麻,就這麼脫口而出。
“姒裹啊姒裹,為什麼是他?我族太子對你的心思你亦明瞭,可為什麼偏偏是他?”
睨鎖她的身影,再難以理解她的心思,或者說,自己從來都沒有明白過她,她將那些事封存的太好,那扇門,從來都無人能叩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