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地寫完。因為那腳步聲是她極熟悉的,所以她並沒有抬頭朝來人看去,而是將手中墨跡未乾的紙拿了起來,從頭到尾的又檢視了一遍,確認了沒有疏漏錯誤,完全可以當成今天的功課交給房玄齡審查之後,才一邊拿著早就備好的溼帕子擦手,一邊說道:“怎麼?被晉王殿下請來當說客的?”
晉陽公主正站在長几前一步之地,含笑看著永寧,絲毫不在意永寧此刻的失禮。畢竟是從小長大的情分,她們在人前雖然是將君臣身份劃分得清楚,可是私底下素來是隨意慣了的。只是那麼簡簡單單的一句問話,晉陽公主便聽得出來,永寧這次並不算真的生氣,只怕是心裡委屈了……
外頭的陽光雖然尚好,可是永寧又哪裡好讓晉陽公主這個從小體弱的坐在院子裡,自引了她進了自己的臥房。
“這裡,也太簡陋了吧?”晉陽公主實在沒有想到永寧這的住處,居然佈置的跟道觀中的靜室一般簡單,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她與永寧相識多年,永寧未離長安之前,除了大興宮外,她最熟悉的地方就要算是房家了。
雖說房家家風嚴謹,不管是房玄齡,還是盧夫人都不提倡奢華裝飾,但這兩口子對永寧這個**卻著實上心,不管是永寧在房府的院子,還是西郊的錦繡別莊,佈置的都是級精細的,吃穿用度上更是從沒委屈過永寧。而如今這斗室的傢俱用品,細看之下甚至連當初永寧在乾元觀的靜室都比不上,晉陽公主不由得一陣心酸。
這得要吃多少苦,才能讓一個自幼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對如今這樣的環境安之若素呀?晉陽公主任由永寧拉著她在榻上坐下,想起李治方才去見她時,提起的永寧身上的道袍,她順手將永寧的袍袖拉到手裡,輕輕地摩挲了兩下,確實是颳得手背發癢。她抬頭看向永寧,一時倒不知這話該從何說起。
永寧一見晉陽公主摩挲她道袍的動作,又看見她臉上的表情,忍不住輕輕一笑,說道:“幹嘛這樣看著我?”
“你,這些年都是這樣過的?”晉陽公主指了指永寧身上的道袍,說道:“在外頭也就罷了,怎麼跟在房相身邊,還是這樣呀?”
照晉陽公主想,這出門在外受吃這些苦也就罷了,可是怎麼都跟在了父親身邊了,還要吃這樣的苦?她從長安逃出來的一路上,雖然也吃過一些苦,可是那都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會那樣,一旦到了大城市,有了補給之處的時候,她可從來沒有在物質上虧待過自己,更別說是跟在李世民身邊的時候了,雖然是出門在外,可是物質享受的水準只比長安高,絕對不比長安低……
永寧抿唇淺笑,瞟了晉陽公主一眼,說道:“小道身為一個出家人,用心修行才是本份,而這修行修得便是自身,與在哪裡又有什麼關係?殿下難道不覺得,有些時候那些錦衣玉食就像是個囚籠,讓人半點都不自由,倒是粗茶淡飯更讓人舒心……”
晉陽公主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可是她很快地又精神了起來,盼了永寧一眼,說道:“我只不過隨便問一句罷了,你何必拿這些大道理來堵我的嘴?再說了,我還不是為你好?看見你吃苦,便忍不住心疼……”說著,她的目光突然促狹了起來,意有所指。
永寧頓時明白過來,晉陽公主最後的那句話,怕不是出自她口,而是李治說的吧?永寧撇了撇嘴,說道:“只要心裡自在,便是吃些苦,我心裡也是歡喜的……”
晉陽公主一聽就知道永寧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連忙將臉上取笑的表情都收了起來,乾咳了兩聲,很認真地說道:“剛才九哥跑去青雲觀找我,急得頭上直冒汗,他倒也不是怕你生他的氣,就是怕你把氣悶在心裡,倒慪壞了身子,所以才巴巴地攆了我來看你……”
永寧垂下頭,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生氣?其實這會兒想想,我這心裡不痛快得挺沒道理,我,又憑什麼跟人家生氣?又憑什麼不痛快?我……”她最生氣那會兒其實並沒有把蕭氏往“李治的女人”上靠,純粹是對事不對人,但是等著她回房躺到榻上後,才像是突然想起來所謂“庶妃”,可不就是李治的小老婆?她這跟李治還沒怎麼著呢,他後院的女人就已經惦記上她了,這個認知實在讓她心裡不痛快
雖然永寧話裡的意思挺模糊的,但是晉陽公主憑藉著多年的交情,硬是立刻明白了永寧此刻的心結是糾結在了何處。“好了……”晉陽公主推了永寧一把,說道:“你還真跟那種上不得檯面的女人計較上了?要我說,你在外頭這些年也是有些過了,要是你早回來了,怕是你與九哥也早就有了結果了,這會兒哪裡還能受這個閒氣?”
永寧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