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端坐的眾位大臣忍不住左顧右盼,小聲攀談,嘴裡讚揚著永寧的大義,可是那眼神裡卻都透著些別樣的東西。
今天的席位安排的非常詭異,房玄齡居然與長孫無忌坐在同一張几案後面,對手多年的兩個人互望了一眼之後,不約而同雲淡風清的笑了那麼一下,倒讓一直注意著他倆的眾人有些摸不著頭緒。
李世民為永寧剛才那一笑間的風情恍了下神,順嘴便應下了永寧的請求,讓她有什麼想問的都只管問。皇帝陛下緩過神來後,心裡苦笑了一下,暗惱事情居然有些脫軌了,皺著眉頭想著要怎麼善後。
而祿東贊看清了永寧的長相後,對她更是滿意,覺得她一定可以分了尺尊公主的寵,他對於如今松贊干布的後宮裡,尺尊公主一家獨大的形勢非常的不滿,他已經想像著等永寧嫁到了吐蕃,憑著大唐的威勢,肯定能與尺尊公主爭上一爭,那將來……他笑眯眯地向李世民躬身施禮,然後便側身看向永寧,擺出一副隨時準備回答她的問題的樣子。
永寧轉頭打量了一番祿東贊很有異域特色的長相裝扮後,淺笑施禮,說道:“小女既是要以公主之尊下嫁,不知與貴國那位已經育有王子的尼泊爾公主,如何分嫡庶?請吐蕃使臣當著我大唐皇帝陛下,與三省六部的官員明言!”
永寧的問題一問完,太極殿裡便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祿東贊臉上的笑容幾乎龜裂成了一片一片的,那臉色更是忽青忽白,怎麼看怎麼不正常。
從吐蕃從貞觀八年開始來唐求親開始,關於松贊干布已經先一步迎娶了尼泊爾的尺尊公主這件事,便被吐蕃和大唐兩邊非常有默契地給忽視掉了,這個問題從來沒有人拿到檯面上來說過。此時永寧一張口就先問嫡庶,立刻便逼著所有人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並且——在座的大唐人士,從皇帝到大臣,沒一個有臉敢說同意讓大唐的公主為庶,別說為庶了,就是兩頭大,那都是打大唐的臉!
李世民一陣兒牙酸,咬著牙擠了擠眼,暗恨自己怎麼沒想起這個茬兒,當天在雲來小館,明明聽房遺愛提起過這事的,並且那天永寧也在場,今天會被這丫頭這麼擠兌,其實完全是有跡可尋的!
永寧見沒人搭腔,就衝著祿東贊很“溫柔”地笑了笑,滿含著情誼地說道:“小女畢竟不是宗親,便是受封公主,也萬不敢與真正的金枝玉葉比肩,所以使臣不用擔心小女會提什麼讓贊普休掉尼泊爾公主的要求,只要明確了嫡庶之分,小女絕不會對尼泊爾公主多加為難的……”
和親支援派的人聽到永寧的說法後,一個個陪著皇帝陛下牙疼了起來。她的話什麼意思?因為她身份不如宗女尊貴,所以不敢過多要求,她下嫁只要吐蕃方面貶嫡為庶就可以了,如果大唐這邊讓真正的宗女和親,那是要要求松贊干布休掉現在的嫡妻、尼泊爾的尺尊公主的……
這些和親派的人怎麼可能不牙疼?!如果今天永寧和親的事情黃了,那麼再派宗女和親……為了大唐的臉面,那規格是萬萬不能低於永寧的,可是吐蕃方面怎麼可能休掉已經育有王子的王妃?!這麼一來,和親之事是必不能成的!
長孫無忌的臉色陰沉成了一片,而房玄齡雖然也緊抿著嘴,一臉怒容,可是熟悉他的人都不難看出他眼中的笑意。
李世民坐在御座上看著永寧是哭笑不得,他原來還真是打算讓永寧只要說上一句她下月初九束冠入道,便能解決此事。卻不想永寧偏偏不肯這麼輕易的了結此事,被她這麼一擠兌,皇帝陛下心裡暗歎了一聲,和親之事,怕是不用再提了……即使如此,他也沒有想過真的把永寧和親到吐蕃去,當然,永寧這麼明堂正道的說法,也是讓他顧忌的原因之一。
永寧見祿東贊緊抿著嘴一言不發的樣子,並沒有接著逼問答覆,她恭敬地衝著李世民施了一禮,然後說道:“陛下,臣女既然要遠嫁,不知嫁妝要如何準備?”
李世民一愣,單看祿東讚的表情,基本上誰都知道只那個“嫡庶”的問題,就基本否決了永寧和親的可能,他有些不明白永寧這個問題又有什麼含義,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本著這樣的想法,皇帝陛下非常大度地回答了永寧的問題:“既然要以公主的身份下嫁,嫁妝自然由禮部備置,吐蕃使臣已經遞了清單……”
永寧挑了挑眉,用一種非常驚訝的目光看了祿東贊一眼,然後上揚著聲調說道:“難道在吐蕃,女方的嫁妝是要由著男方索要的?那家裡但凡窮苦些的女兒家,豈不是難得婚配了?!”
她的話意未落,太極殿中便傳來了一陣嗤笑之聲,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