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幾乎捱到城牆了。
兩軍對陣,淺色調的鮮卑軍和深色調的突厥人就彷彿是一種黑白對比。大約吐谷渾那邊日照更多的原因,吐谷渾騎兵的衣著以白色和淺灰為主,頭上也包得嚴實,頭巾將腦袋和頭盔一起矇住,還有的帶著帷帽,紗巾遮著便於阻擋風沙,大多數人都看不見臉。而突厥人則打扮得黑乎乎的,有的帶著鐵盔兜帽有的披頭撒發,從形象打扮上看起來突厥人甚至比吐蕃和吐谷渾鮮卑人都要落後。
視線中能看見的一股突厥騎兵擋在城池前面,目視估摸著有三四千人。吐谷渾王帳遂發令旗命令前軍左翼進攻正面的敵軍,一部人馬約六千,大概是突厥人的二倍。
突厥人馬原地不動,鮮卑軍一部前進數百步之遙時,中間的一個一身甲冑的將領便用吐谷渾語大聲喊道:“讓殘暴的北方野蠻人見識咱們鮮卑人的勇猛!”
眾軍搖旗吶喊,氣氛越來越熱烈了,戰馬的馬蹄也跑得越來越快,各營協同向對面衝鋒。遠遠看去他們就像是一片白晃晃的潮|水湮沒過去。
手持長兵器的騎兵打頭陣,兩邊都有類似長矛的兵器只是構造稍微不同,名字也不相同。短兵相接之後,騎兵多以刀劍拼殺,鐵器在人海中亂晃,猶如干涸的池塘魚兒急劇地跳動。吐谷渾人的刀劍樣式大多是直的,而突厥人則多以彎刀砍殺。雙方各有死傷,看不出明顯優劣,但突厥人少為了防止被左右圍攻,只有邊戰邊退。吐谷渾軍以更寬的橫面陣營積極採取進攻姿態。
過得一會兒,斥候報到慕容宣中軍,城池左右的突厥騎兵有移動跡象。有戰爭經驗的大臣立刻進言:“前軍得利,應立刻增派二軍策應左右,不給突厥人以可趁之機。”
慕容宣以為善,立刻下令調整佈置,增派二軍左右推進;中軍及剩下的一部橫向擺開居於後方緩緩前進。
隨著時間的推移,突厥前軍不支已現敗績,不斷後退被殺者甚眾。果然這時突厥人左右翼的大部分人馬都向中間衝過來了,他們兵力有限開戰不到半天時間就幾乎投入了全部的騎兵。
突厥左右兩軍欲救正在廝殺的前軍,但吐谷渾又有新的人馬推進上來,突厥二軍迫於壓力被迫調整方向面對著拒敵。戰火已燒到黑沙城眼前,從戰場上抬頭一看,就能看見那座古舊的有些簡陋低矮的城池。
黑沙城城牆上,只見李適之又穿上了他以前那身白色的儒袍,腰佩一把長劍,迎風而立。附近站著“小可汗”託西及暾欲谷等大臣,他們都站在城頭上關注著這場干係身家的戰爭。
戰場上的形勢一目瞭然,託西見情況不妙,有些著急道:“退伍可退,下令前軍死戰,擋住那幫鮮卑人!”
這時有的大臣建議城上的守軍準備守城,還有一個建議託西趁都城被圍之前先撤出去,免得變成甕中之鱉。而李適之卻淡然道:“只是一時不利,這種情況因兵力懸殊本就在意料之中,諸位應沉住氣。”
火燒眉毛的突厥人對李適之的表情很不爽,其中一人沒好氣地說:“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不過你萬一被鮮卑人俘虜,就算是個漢人,那鮮卑人恐怕就會將你交給唐朝,有好果子吃?”
揶|揄之意李適之是個逃犯,本身就有侮|辱鄙視的意思,只是說得比較隱|晦而已。不料李適之並不與他一番見識,仍然保持著那副很裝的模樣說:“騎兵對陣既然沒能取利,突然廝殺下去已無必要,您趕緊下令他們後退避開罷。”
一個大臣忍無可忍道:“前兩日就是這般磨嘰,跑來跑去沒盯著縫一點戰果都沒有,現在又退鮮卑人直接攻城了!”
李適之不理會說話的大臣,抱拳對託西道:“尋機阻礙敵軍鋒芒,內外相互策應攻守兼備打退敵兵,此法是戰前議定的思路。而今兵臨城下切勿輕改策略,否則倉猝混亂無計可施。請託西大臣三思。”
託西回顧左右道:“這漢人獻策,暾欲谷等大臣都贊同,咱們既然採用,便不能半途而廢,不然一開始就該另尋良策。”
李適之聽罷抱拳道:“託西大臣真明智之人。”
託西遂派人出城傳令城外騎兵無須戀戰,先行撤退減少傷亡。突厥騎兵一退,鮮卑三部便跟著壓了上來,城池附近的河水又淺又緩根本擋不住騎兵,鮮卑人很快就尾隨其後渡過而來。突厥騎兵到得城門前並不倉猝進城,而是分作兩邊依憑城牆工事而奔。
這個時候鮮卑軍與黑沙城之間已無其他障礙,實實在在是兵臨城下了。慕容宣按照行軍作戰的計劃目的,並不以吃掉突厥騎兵為主,劍鋒直指黑沙城。當即就下令前軍一部趁勝攻打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