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問,杜暹情知她不太滿意,便說:“雖是偏妃,卻是親王之家,並不比世家原配地位低。”
杜心梅道:“父親自小教養女兒心懷仁義對人以善,可是女兒聞得那晉王殘暴不仁魚肉百姓……”
“無稽之談!”杜暹大怒,“我要是聽誰如此張口胡說,非得治他詆譭之罪!”
杜心梅忙勸道:“父親息怒……可是,市井既有傳言又是何故?”
杜暹心想多半是那些迂腐落魄計程車族造謠,無非就是薛崇訓專權不是那麼名正言順,至於什麼魚肉百姓杜暹壓根不信,這幾年的國策他是很瞭解的。他從來都是正面教養子女,也不好說薛崇訓名不正言不順等話,便道:“謠言止於智者,好壞善惡須得自己去分辨,不能人云亦云,何況市井升斗小民有什麼見識?”
“莫非晉王竟是忠臣,受世人冤枉了?”杜心梅沉吟道。
杜暹無言以對,說是忠臣就有點扯淡了,不過在施政上他很看好薛崇訓而已,並不覺得有何不仁殘暴之舉。他便叫杜心梅坐下來,語重心長地說:“為父出仕為官,一生抱負唯富國強兵利國利民耳。但今番唐室衰微,我若捲入權力爭奪的紛爭,不僅辦不了實事,會陷入無休止的爭權奪利,而且容易禍及家族。如走到那樣的地步,我還當官作甚?”
杜心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認真地聽著。
“昔日武周當國,皇室明暗不定,可名臣狄仁傑不也在周朝中為官做過許多好事,後來勸說大聖皇帝還政李唐更是引為千古佳話。咱們為官只要克己職守做好本分,何須牽扯到爭鬥漩渦?”
杜心梅總覺得這番言論有悖忠孝大義,心下不怎麼贊同,但是聽見父親苦心解說,她也就不想去頂撞父親非得爭個是非曲直……反正他這麼說,總是有他的道理。
見女兒順從卻不置可否,杜暹也隱隱有些擔憂,不由得再三叮囑:“明日要見太平公主,你非得禮儀周全讓她喜歡不可,否則她定怪罪咱們所言不實,不僅於己不利還會牽連父親的好友。”
“是。”杜心梅順從地答道。
杜暹又說:“如果太平公主要將你許給晉王,那是王侯之家,並不會虧待了你。你要盡到本分好生服侍,並在合適的時候規勸晉王慎理朝政多辦為民謀利之事。莫忘了為父的話。”
杜心梅應了一聲,孝道是從小就耳提面命的東西。她實在沒辦法去違抗父命,因家教很嚴也沒有養成任性的性子,故而遇到這樣的事就毫無辦法。
她又想起娘送別的時候哭得跟淚人似的,不禁心下有些悽然。娘和她是一樣的性子,從不敢違背杜暹的話,心中縱有萬分不情願最後也只得如期送她出門了。
次日太平公主果然在承香殿召見了杜暹的小女,一見之下十分喜愛,隨口便誇了兩句,有個宦官馬上就在旁邊說:殿下很少夸人呢,一句話比千兩黃金還貴。杜心梅心說那我一來就被賞了二千兩黃金,“大恩”真有點承受不起。
她第一回進宮廷,雖然排場氣勢比家鄉大得不知幾倍,她也隱隱緊張,不過還算舉止得體,沒有什麼疏漏。太平公主兩句誇讚的話其中有一句就是說她見得世面舉止大方,倒也中肯。相比之下,杜心梅的父親反倒顯得過頭了,腰彎得不成樣子,答話的時候比對親孃還恭敬。
此時杜心梅才初次見到了平常威嚴嚴厲的父親的另一面,原來在另一些人面前他也會這個樣子的。
太平公主說:“杜家的么娘討人喜歡,就在承香殿留住幾日罷,我作這個主,你可放心?”
杜暹忙躬身道:“殿下一言九鼎,臣不敢任何異議!”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以後咱們兩家便是親戚,你平日多與相公們進宮來走動走動,陪我說說話兒。”她轉頭看了一眼魚立本,“要是杜小娘給我抱了孫子,一家人就更親近了。”
杜心梅臉上一紅,自然不會在這時開口說話,除非別人專門問她,否則她是不會多說一句話的,這樣才顯得持重知禮。
之後杜心梅就在大明宮住了一段時間,發現太平公主待人大方,不僅送了大紅的禮服,還給了許多首飾珠寶玉佩等物,好像這宮殿裡的金銀珠寶用也用不完一樣……不過她很快也感覺到了太平公主的霸道,反正她要你幹什麼,你不能有半點違抗只能順從,比父親還厲害。
因為太平公主對杜心梅好,宮廷裡的女人們對她也就十分親熱和善了,有時候厚道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對皇家這些人的印象非常有好感。不過有一次那個瘦而文雅頭髮花白的宦官指著西邊說:太極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