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臉人愕然道:“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計較這些小節作甚?就算他劉丞相和您有私人過節,但比得上社稷大事重要麼?任何事還是陛下說了算,陛下知道您崔侍郎沒有過錯,自然會說公道話,劉丞相能怎地?”
崔日用沒有答白,很猶豫的樣子,只聽得闊臉漢子繼續勸道:“崔侍郎,某奉勸您一句,有些事兒不是越膽小謹慎就越穩妥,人家都把你們家欺負成這樣了,這日子很好過麼?凡事得把準大義,只等那妖婦(太平公主)一命嗚呼,宮裡朝廷一盤散沙之時,陛下順應天命,名正言順地興王師開拔京師,大事可定!偽皇(李守禮)本無名義登基,是妖婦扶持上去的,只有陛下乃上皇嫡系子嗣,受命於天,天道所歸……”
闊臉漢說得興起,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敲門聲把他的長篇廢話給打斷了,嚇得他的臉色都白了,頓時看著崔日用沉聲道:“你不是說這裡不會有人來?”
崔日用道:“沒有我的允許,下人不敢到這裡來的,兄臺勿憂,我去看看。”
桌子上的油燈微微晃動著,是從窗戶縫隙裡灌進來的微風,讓本來就幽暗的屋子裡明暗交替,搖曳的燈火更讓你心生恐懼。
崔日用起身向門邊走,闊臉漢子也站了起來,看見後面有道簾子,便閃進暖閣去了。崔日用走到門後面,沉聲問道:“誰?”
一個女人的聲音道:“阿郎在和誰說話?”
一聽是老婆賈氏的聲音,崔日用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伸手放到門閂上時,又頓了頓問道:“就你一個人嗎?”但他很快發現這句是廢話,如果真有事,他崔日用一介文官能有啥辦法,便拉開了門閂。
賈氏聽得門閂響動,一把推開門走了進來,沒好氣地說道:“不是我一個人還有誰……剛才我明明聽到裡面有說話的聲音,阿郎在和誰說話?”
崔日用正色道:“我在說正事,你一個婦道人家管這些作甚,操持家事才是你的本分。”
這時簾子後面的闊臉漢子忽然走了出來,抱拳道:“在下見過夫人。”
賈氏見是個陌生人,而且是麻衣布巾的平民打扮,疑惑道:“閣下是……”
闊臉漢子指了一下門道:“一會再說如何?”
“哦……”賈氏便回身去關門。崔日用皺眉道:“你倒好,也不見外,我這裡正待客,你個婦道人家摻和什麼?”
闊臉漢子好言道:“夫人不是外人,一起聽聽也無妨。”他也是有自己的考慮,因見崔日用很猶豫,想著如果把崔莫那事兒說出來激這個婦人,定然能影響崔日用的決斷……做母親的總是比男人更在意自己的子女。
賈氏見房間裡如此昏暗,一看氣氛就是說密事的環境,受好奇心驅使自然不願意走,很想聽聽。
闊臉漢子有些迫不及待地把之前對崔日用說過的事兒又說了一遍:“陛下雖然暫時韜光養晦,但在京裡還有人,這訊息絕對靠得住。昌元二年六月初七,是京兆府王少尹的生辰,數名官員在其家中飲酒,王少尹酒後吐露真言,當初令公子過世時,京兆府的人在其房中發現了蛛絲馬跡,一根細長的銀絲……”
賈氏忙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崔日用忙道:“說了你也不懂,問那麼多幹甚?”
闊臉漢子搖頭道:“其實很簡單,銀絲能導雷電下來,不信你們可以試試。況且這事兒本就蹊蹺,令公子好好的呆在屋裡睡覺,房屋四處都無損,怎麼被雷劈了?”
賈氏面有怒氣:“你是說這件事根本不是天災,而是人禍?是有人故意謀害莫兒?”
“不是這樣還是怎麼回事?”闊臉漢子正色道,“當時王少尹親口說的此事,聽見的不只一個人,難道他一個京兆府的大員還會無事生非捏造流言?”
“是誰!?”賈氏騰地站了起來。
聯絡當時的事情一想,除了薛崇訓敢幹這種事還有誰?崔日用嘆了一口氣問道:“河東王知道訊息洩露了麼?”
闊臉漢子不以為然道:“當時幫他掩蓋此事的人便是朝中宰相李守一,結果訊息洩露,李守一會不知會河東王?”
賈氏又是傷心又是憤怒,眼淚都流出來了,臉在昏暗的燈光下是不是反射著水的反光。倒是崔日用沉得住氣,沉思著什麼一言不發。
闊臉漢道:“薛崇訓這個人心狠手辣,當初發動宮變時,連妖婦(太平公主)都沒準備好,他就突然發難。以他的行事風格,肯定不會給對手以任何機會,恐怕在崔侍郎猶豫不決的當口,人家已在磨刀霍霍準備找機會先下手除掉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