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於是又停了片刻,土山上的人調整好角度之後,幾枚火球總算是飛了上去。於是六架投石車輪流投擲,連續不斷將石磨一般大小的火藥球往城堡上投擲。
這時薛崇訓第一次在白天親眼看到攻城,上回頭腦發熱想用南衙兵四個團打這石城,但那是晚上,壓根就看不見上面是什麼模樣。如今他本來以為場面是很激烈壯觀,哪想得如此沉悶,狹窄的谷地裡佔滿了穿著明晃晃盔甲的人,可因為軍紀十分安靜。周圍除了將領們的吆喝聲,便是那巨大的投石車嘰哩咕嚕轉動的聲音,比聽鋸木頭還難受。
那些火藥球飛上去之後便炸開燃燒,濃煙四起,如此忙活了兩個多時辰,懸崖上已是煙霧瀰漫,就像被大霧籠罩一般。
薛崇訓見狀心情變得開心起來,回顧左右壞笑道:“那煙霧裡砒霜、硫磺、狠毒、草頭烏、芭豆什麼都有,夠他們喝一壺了。對了少伯,吸了這些玩意會怎麼樣?”
王昌齡淡然道:“輕則口鼻出血上吐下瀉,重則中毒身死。”
薛崇訓哈哈大笑:“把他們全毒死了,咱們上去接收城池便是,石堡城、鐵刃城,不過爾爾。”
這時拋石車停下來了,吐谷渾軍排成長排開始沿著上山的唯一一條小徑往上衝。城池下面本來有兩個設關卡的方臺,這時早就沒敵兵了,他們全部都龜縮到了山頂上。
薛崇訓等也注視著山頂,期待著結果。不料等吐谷兵衝上去之後,立刻就遭到了抵抗,各種東西滾下來,一些人從山上咕嚕滾落,遠遠看去就像泥石流時的石子一般,掉下懸崖時,那些人在半空中四肢亂刨,好像是在飛翔一般,但轉瞬摔在山腳下,基本就是肉餅。
戰場上吵鬧了一陣,吐谷渾人撤了下來。拋石車重新開始運作。
過的一會,張五郎從山下爬上來找薛崇訓,薛崇訓不等他開口就問道:“那麼多毒煙,吐蕃人怎麼還熬得住?”
張五郎摘下頭盔說道:“估計是用溼布矇住口鼻了,能多挺一會。咱們只能多燻他們幾天,我找薛郎正為這事,毒火球不夠用的。”
薛崇訓道:“此事無礙,軍中有許多工匠,我傳令趙司判趕緊從鄯城運材料過來臨時做都來得及。”
戰場再次變成了工地,後邊趕工造毒火球,前面的土山上用投石車投擲上去,投石車輪流工作,晝夜不停。而方臺下面的路口陳列有強弓硬弩,防備吐蕃人從上面衝下來。
如此一天一夜,不僅山頂上煙霧瀰漫,連守在山口的吐谷渾兵都聞到了刺鼻的味道,有的受不了口鼻流血,諸多不適,他們只好用溼布捂住口鼻強撐著,但人要呼吸這種法子沒法完全過濾毒物,如果薛崇訓能做出活性炭估計好點。山口的吐谷渾兵只好撤離。
初七日時,拋石車再次停了下來。等風吹了一天,吐谷渾兵用溼布包住頭臉再次往山頂上衝,這回完全沒遭遇任何抵抗。過了許久,前方將領就來稟報,已經攻破石堡城。
城裡吐蕃人被毒死大部,其餘的躲在一間封閉的石屋裡沒法組織防禦,等吐谷渾兵上城後才出來。吐蕃殘兵被圍了個水洩不通,全部繳械投降。
至此石堡城再度落入唐軍之手,六十年來山頂上第一次插|上了寫著唐朝國號的旗幟。吐谷渾唐軍聯軍投入兵力人力近十萬,圍城兩月破城,死傷將士、工匠兩百餘人,而吐蕃被毒死俘虜六百餘人。
不是親眼看到屍體俘虜的數量,簡直不敢相信這裡六百餘人能擋住十萬大軍。俘虜自然被斬首,只留下吐蕃守城的叫鐵刃的將領活口,薛崇訓打算押解回長安邀功的。
他登上城堡俯覽眾山時,河流山脈盡在眼底,心中一闊,真想高唱一曲“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但這詞兒在此時是反詩,他不敢當眾高呼,值得把蓬勃的詩意咽回肚子裡去了,心裡還有點難受,就像渾身充滿了力氣沒地兒使一樣。
宇文孝在一旁說道:“若非薛郎的毒火球妙計,此城絕不可能以傷亡二百人的代價拿下來。咱們只要把戰事經過擬成奏章報上去,首功當屬薛郎無疑。”
王昌齡也說道:“主公的頭功自然當仁不讓,就算出人出力的吐谷渾人,不也是主公聯絡和談才辦成的事麼?如此一來,主公恢復郡王爵位指日可待。”
“爵位只是浮雲……”薛崇訓回頭揮了揮手,示意在一旁警戒的將領和侍衛迴避。他眺望連綿不絕的山嶺,嘆息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註定成敗的地方仍舊是大明宮。”
如今大明宮是太平公主說了算,而太平公主是薛崇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