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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或許是回憶起那天在氤氳齋聽到的孩童讀書聲,薛崇訓便把《孟子》拿出來讀了一會。

花園裡繁花似錦,格局講究,春天的綠葉紅花爭相鬥放,一派富貴美麗的景象。薛崇訓身穿麻布,手裡拿著本古色古香的線裝書,倒有些像個文人了。他對身邊目不識丁的奴婢說道:“你可知東周時為什麼會有孟子嗎?”

那奴婢茫然地搖搖頭。

薛崇訓說:“因為諸侯相互攻伐,不擇手段,動輒屠城燒殺,完全喪失人性,世界只剩下殺伐和爭鬥。這個時候,就有人站出來倡導仁義,推崇人性的善,給世界帶來一點陽光和溫暖。”

奴婢以為他是在說王道大計天地玄虛這樣的大事,雖然不懂,但是十分敬畏地站在旁邊一動不動。

薛崇訓踱了幾步,身影有些孤單,他對奴婢說話,實則和自言自語差不多:“但是孟子並沒能實現理想,讓世界變得祥和,人們依然不講仁義,攻伐依然繼續,甚至變本加厲。因為你心慈手軟,別人不會心慈手軟,他一旦有機會就會毫不留情地毀滅你。”

他想了想又說道:“不過孟子能流傳千古,可見人心是向著他的啊。”

人心向善,當然也不只有善,黃帝伐蚩尤,人類剛學會使用石頭,就學會了戰爭,人心不滅,爭鬥就會繼續下去。

馮元俊會怎麼報復自己呢?薛崇訓琢磨著這件事,他還真猜不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馮元俊肯定忍不下這口氣。

一個心胸狹窄又自命不凡的人,受了委屈,雖然對方也有背景,但依然不妨礙他生氣。只要他一生氣就好辦了,自亂陣腳,總是有機會的。薛崇訓就像一頭一聲不吭的狼,緊緊盯著那隻羊圈的羊,卻並不急著動手。

就在這時,花園門口忽然傳來了爭執的聲音,薛崇訓便大聲問道:“何事吵鬧?”那邊傳來了廚娘不託西施的聲音:“郎君,郎君救救我兒……”

薛崇訓聽罷便說道:“把她帶過來。”

門口的奴婢放人之後,不託西施連同馬伕龐二也一起進來。不託西施和她女兒裴孃的模樣真是很相像,就像是裴孃的親姐姐一樣,也是一張小巧秀氣的臉,面板也很好。還沒等薛崇訓詢問,不託西施便撲通跪倒在地,抓住薛崇訓的袍衣下襬哭道:“郎君,你快救救我兒吧,我求求你了!”

“別急,慢慢說,發生了什麼事?”

不託西施一臉掏心挖肺的表情,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道:“我想著裴娘連一件好看些的胸|衣都沒有,今早便取了些錢,帶她去西市想選一件胸|衣,可不想突然衝過來幾個大漢,不容分說就把我的裴娘搶走……”

旁邊傻乎乎的龐二簡單地歸納了一下不託西施的長篇大論:“裴娘被馮元俊的人抓去了。”

“馮元俊抓裴娘,他抓一個奴婢……”薛崇訓有些吃驚,但很快就明白了緣由。

定是馮元俊被人嘲笑,想找回場子,可是羞辱他的人卻是太平公主的長子,就算他有後臺,也惹不起太平公主一家子,但又吞不下一口氣,只好拿薛崇訓的通房丫頭動手,勉強做做樣子找回一點面子。

事情變成這個樣子,薛崇訓真是更看不起馮元俊了,就這麼點出息?他長兄高力士要是知道了這件事,非得把肺氣炸不可。

不託西施還在哭訴:“我的兒啊,沒有她我該怎麼活,我就剩這麼個兒,龐二又不行,求老天爺別奪走她啊……”

心急如焚的不託西施口不擇言,龐二紅著臉道:“媳婦你把家醜說出來幹甚?別慌,馮元俊又不會把裴娘勒|死了,等會郎君派人去府上討回來便是。”

不託西施伸手去抓胖兒的臉,又傷心又憤怒:“你這個豬頭腦子!馮元俊要幹什麼還猜不出來麼?外面傳言郎君汙了人家未過門的媳婦,人家惹不起郎君,可咽不下那口氣,就拿郎君的家奴開刀,定會糟蹋了裴娘!裴娘身子清白,原本跟著郎君下半輩子好有個依靠,如果裴娘變成了殘花敗柳,以後有什麼好日子……”

這粗鄙的女人說話是俗,可確是那麼個道理。

薛崇訓沉吟了片刻,說道:“你們彆著急,我親自管這事,一定把裴娘救回來。你們先出去,龐二,把馬備好;去吩咐方俞忠等人到氤氳齋見我。”

不託西施擦著眼淚道:“郎君,你可一定要把裴娘救回來啊……”

“沒聽見我的話?這件事現在交給我來辦,你在這裡哭有什麼用?回去等著!”薛崇訓神情一冷,嚴厲地喝了一聲,不託西施只得退下。

他出了衛國公府,來到斜對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