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帳篷,劉安當下就拿出一張單子遞到薛崇訓的面前道:“這是運河沿線各州上半年的收入大概,請薛郎過目。”
“坐,都坐下說話吧。”薛崇訓接過那張單子,湊到燈下仔細地察看。
呂刺史躬身道:“衛國公初來乍到,我等為免唐突,沒敢馬上把這些東西給您看,請您大人大量勿要怪罪。”
薛崇訓笑道:“都是自己人,什麼事兒都好商量的,不必介懷。你們都知道的,我這個人很隨意。”
“那是,那是。”眾官暗呼一口氣,沒覺得多隨意。
劉安道:“如薛郎不嫌棄,所有收入的兩成,請笑納……因多方打點,大頭要送到長安,所以請薛郎理解。”
“別說兩成,就是一成也是筆好大的財富,還真不知道怎麼花呢?”薛崇訓一面說,一面作沉思狀,好像在擔心錢花不完似的。
“那麼薛郎是接受了?”劉安乾笑道。眾人都十分地期待薛崇訓的答案,這事兒,真是求爹爹拜奶奶要人家拿錢,權力就是好!
“接受!怎麼不接受?錢這麼好的東西,送到手裡還不要不是傻嗎?”薛崇訓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世人為了利益,多少是不擇手段,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也不是沒有道理。”
眾官聽罷臉上一陣輕鬆,彷彿都鬆了一口氣,錢是好東西,但也非常危險,只要薛崇訓敢拿錢,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也就沒什麼好擔憂的了。
不料他們的一口氣還沒出完,薛崇訓又說道:“不過兩成實在少了。”
“這……”劉安的神情一變,皺眉道,“那三成。最多隻能這樣了,衛國公!不是我劉某貪財,這錢實在燙手,如果可以,我一分不要都行。因為一半以上要送到長安,您一個人分三成,還有不到兩成還得分到那些斜封官手裡,不然人家花錢買官、沒有進賬的話圖什麼呢?”
薛崇訓搖搖頭道:“劉使君,你說得對,要讓馬兒跑,就得給吃草!我不要三成,我要七成!剛才你們說的兩成我的,加上送到長安的那份一起給我,長安不用送錢去了。”
“這樣可不行,分得不好,咱們栽得可就快!”劉安驚道。
就在這時,薛崇訓的神色突然一冷,冷冷地說道:“我隨你們!要給錢可以,七成;否則我一分不取。到時候出了事兒,我可沒拿錢,火燒不到我身上!”
眾官默然,很顯然大夥都不太願意甩薛崇訓的帳……給他姓薛的分紅,不過是看在他頭上掛著管事的官銜,同時又是太平公主的親生兒子。兩個原因缺一不可。
現在他倒是好,一口氣要大頭,連長安都不管了。是!他是太平公主家的,可太平有四個兒子,手下的心腹也不見得比不上兒子們重要,難道大夥就為了太平的一個兒子完全放棄長安的一眾大佬?
薛崇訓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一眾人的神色,冷笑道:“你們揣著什麼心思,以為我不知道?劉使君,剛才你也說了,這錢拿在手裡燙手,既然是有命拿沒命花的事兒,你拿它作甚?把大頭都給我,我自有處置,其他的部分讓那些地方官分去,就算有人要追究,也只會追究大頭的去處……那你們手裡分到的部分不是就更安穩了?”
經他這麼一說,眾人恍然,面面相覷,都有些動心,但又不知道薛崇訓這個人究竟靠不靠得住,所以仍在觀望。
薛崇訓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幾步,嘆息道:“這局勢一亂,世人的心也就浮躁了……劉使君,你說就現在這狀況,咱們當官最應該注意什麼?”
劉安沉聲道:“站位。”
薛崇訓指著他笑道:“對!大夥跟劉使君,果然找對了人,劉使君俊傑也!”
劉安棉裡帶針地說道:“薛郎過譽了,大家不是跟我劉某,劉某也只是按照殿下的意思辦事罷了。”
薛崇訓的笑意依然還在,卻越來越冷:“官場上喜歡打機鋒弄玄虛,我今兒在這裡就把話撂明白了,我母親大人看的是全域性,不是你們這一部分人。你們現在跟我,就是對我薛某人的信任,以後我也虧待不了你們。”
劉安平靜地說道:“薛郎見諒,就算劉某信您,也得服眾才是,不然就散了,您說是這樣嗎?”
對於這樣委婉的拒絕,薛崇訓也不生氣,依然帶著笑意道:“劉使君的押寶的膽子還是不夠大,沒有多少賭性。行,我也不勉強了,咱們走著瞧。”
氣氛已變得有些僵了,薛崇訓揮了揮道:“大家散了吧,同朝為官來日方長。”
“告辭。”眾人陸續抱拳告禮。只有汝州刺史呂竮傻兮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