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長椅上,心無旁騖地翻著自己的畫集,臉上的神色悠閒自得。她一身淡紫襦裙,黑髮鬆鬆地挽在腦後,微風來時耳後的幾縷髮絲凌亂地垂落在肩頭,恬靜而不失嫵媚。
下個月是她的十九歲生辰,只是,這個生辰不能在繁都過了。不過沒有關係,她想,屆時她會送所有人一個關於她的生日驚喜。想到這裡,她的嘴角輕輕上揚,愉悅至極地笑了。
“小姐,你不擔心?”捧著茶盞過來的西月把茶杯放在她身旁的小几上。
“擔心?”流芳笑了,眼睛彎成兩彎新月,眼角眉梢的伶俐之色不減,“該擔心的是別人,西月,我讓你辦的事辦好了嗎?”
西月從懷裡拿出兩張銀票遞給流芳,流芳接過了,青蔥般的白皙手指按在銀票的紅印處。這是她的全部家當,白銀三千兩,她可是耗盡心思,除了買畫所得的錢,她還讓西月把她能典當的首飾都拿去典當了。如今,這白銀三千兩是否能給她買來自由?
韓王孫百里煜,她又想起了那個一臉蒼白,性格卑怯懦弱卻又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王孫公子相的人,要她嫁與他?他受的起麼?她起身拉開書桌抽屜把畫冊放好,手指觸到一個灰黑的鐵盒,磨砂一樣涼涼的觸感傳來,她“啪”的一聲鎖好了抽屜。
起身換過一身衣服,長髮以銀絲帶高束,手執白紙扇,她又成了那個月白錦袍翩翩少年郎,而西月也換上了小廝的衣服,臉帶憂色地問:
“小姐,這樣走出去真沒問題?”
流芳一扇子敲在她頭上,“這已經是第幾百次了,還有問題?”
學士府的那個狗洞挖得真夠大,連衣服都不會弄髒。
“走,我們去找閔四空!”流芳走出門去,西月急急忙忙跟上,問:
“小姐,不,少爺,找他幹嘛?”不會是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聽說書吧?
繁都四大名園之一的茗香園就在城南,以茶品繁多出名。閔四空常在茗香園說書品茶。
流芳一進茗香園,就有堂倌過來把她迎進一個小小的雅間。雅間裡茶香繚繞,一身青衣的閔四空笑吟吟地對她說:
“今日是我來早了。”
流芳也不客氣地坐下,深深吸了口茶香,“碧螺春?你不是一向極愛君山銀針的嗎,怎麼今日變了口味?”
閔四空三十上下,五官明朗,氣度瀟灑而不失儒雅。他給她倒了一杯茶,“今日見你,怕是有好一番日子的分別了,所以,投其所好,煮你最愛喝的碧螺春。”
“是啊,我這大齡女子終於出嫁了不是?不但是顧家,整個繁都都要好好的慶賀一番了。閔四空,我有今日你要負很大責任!”
“哦,這又是何解?”閔四空深覺好笑。
“人家說你是說書天下第一,我才找上你。誰知道你的書說得其實不怎麼樣,一段一段顧六小姐的情史都不能讓人望而卻步,這不是失敗是什麼?害得我如今還要遠嫁陵州……”流芳很是沮喪,當初她找上閔四空就是為了讓他把她說得一無是處,以躲避盲婚啞嫁的,誰知還是逃不開。
“顧六小姐要當韓王妃了,怎麼,有什麼不如意的?四空說書自問從無紕漏,而不計較流言蜚語千里迢迢來求親,韓王孫態度之懇切仍不能讓顧六小姐動心?”閔四空看著一臉煩躁的流芳,笑意更深。
“閔先生不覺得,這樣的求親才更有問題?韓王孫我見過,不過是一怯懦無能好色之徒,不知道回了陵州之後是不是得了什麼暗病快要死掉了,才會來求親。不然為什麼連顧六手上的守宮砂一擦就掉這等言論都置若罔聞?我就怕一去到陵州,沖喜不成自己反倒變了寡婦,那就得不償失了。”流芳一口氣把杯中的茶喝完,閔四空大笑,然後不緊不慢地問了一句:
“你可是有了意中人了?”
流芳沒好氣地說:“有意中人的話早就打包袱卷鉅款私奔了,還等現在?”
“來找我可是想要幫忙?”
“正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流芳看看茶壺,“空了。”
閔四空無奈,在爐子上加水煮水,一邊說:“要我帶你私奔?這點四空可做不到。”
“去,跟你私奔,難道以後你說書我在一旁笑眯眯地給你斟茶遞水?做不到,打死都做不到!”她說,滴溜溜的眼睛一轉,“聽說青幫的幫主餘志成是你的拜把子兄弟,你對他有過救命之恩,是刮颱風也刮不掉的生死之交?”
閔四空白她一眼,“怎麼,想讓他帶你私奔?!他三房妻妾兒女成群……”
流芳鬱悶,“我這姿色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