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上。他看著那璀璨的光與影,心底漸漸明澄。
靈犀見他臉色終於轉為柔和,也放下心來。一抹額頭,竟然滿手都是汗,便笑道:“我去洗把臉,你們接著玩。”說完,對胤禛行了個告退禮,朝湖心小居而去。
恩頤纏著浮生教她跳舞,浮生推脫不過,只好扶著她的右手,按照靈犀教她的步子來教她。恩頤豎起一隻打著夾板的手,搭在浮生的肩上,兩人活象表演蒙古摔跤。
弘昊和弘曆看著她們,笑得差點昏倒。
胤禛隨他們鬧了一會,覺得有些乏,便移到遠處的一張軟榻上休息。
過了一會,浮生再看時,他已經走了。
藻園那邊的音樂變得悠悠揚揚,和著這天遠地清,水波氤氳,只覺煩惱頓消,胸中開闊。恩頤輕輕哼起她在杭州學到的一隻謠歌:彎彎的月亮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兒兩頭尖,我在小小的船裡坐,只看見,閃閃的星星藍藍的天。
在這輕盈的歌聲中,銀河緩緩向西移動,一直垂到曲溪的水面,四人靜默的身影彷彿映在了銀河之上。
那鉤子一樣的下弦月掛在西邊的天空,象一把晶瑩的彎刀。
孤鴻影
胤禩支起身子,凝視著身邊的人。柔和的光線照在她的臉上,濃密的睫毛宛如蝴蝶的翅膀,異常秀美。忽然,那青色的羽翼微微顫抖了一下,一雙眸子卻似睜未睜。
胤禩低聲問道: “醒了嗎?”
靈犀閉著眼睛,嗯了一聲,伸出手指撫摸著他的嘴唇。胤禩心中無比憐惜,放在她纖細腰肢上的雙手輕輕合攏,俯下頭,吻去她眼睛裡湧出的淚水。
兩人在昏暗的光線中緊緊擁抱。
靈犀伏在他的肩上,聲音似夢囈:“這麼安靜,一絲鳥叫也沒有,一點兒也不象森林……”
“傻瓜,白天鳥兒要休息。”
靈犀“撲哧”一笑,“這麼懶的鳥兒可不多見。”
“是嗎?”胤禩撥開她鬢邊的長髮,嘴唇貼住那小巧的耳垂,“我現在就看見了一隻。”
靈犀耐不住癢,連忙將頭側過一邊,雨點般的吻順勢滑下,盡數落在她的脖子和肩膀上。
臥在一旁的獵犬抬眼看了一下他們,搖了搖尾巴,伸個懶腰後又繼續睡了過去。
“我要好好看看你。”胤禩的手指緩緩觸控著她嬌美的面孔,心中柔情湧動,低聲說道:“在夢裡,怎麼也看不清……”
他素來不愛說這些甜言蜜語,此刻脫口而出,不僅靈犀意外,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置信。
靈犀凝視著他消瘦的面龐,心中一酸,千言萬語堵在心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緊緊地抱著他。
走出大帳時,濃霧已經散開。午後淡淡的陽光溫柔和煦,濡溼的樹葉熠熠閃光。胡枝子宛若淡紫色的水晶一般晶瑩透亮,蒲公英的絨毛隨風飛舞,如春日的柳絮,都飄到旁邊的一棵老銀杏樹上。
那是一棵高達數十丈的銀杏樹。胤禩記得去年看見它時,灰褐色的樹皮上佈滿傷痕,毫無生氣地立在小路的盡頭。可是現在看來,昔日的傷痕已消失不見,淡綠色的扇形葉子散發著蓬勃的生機,甚至靠近根部的縱裂處還生出了幾簇嫩綠的新葉。
在這初秋之際,忽然看見如此鮮嫩的綠色,再黯淡的心靈也會受到某種震撼。
“這蒲公英真好看。”靈犀看著他,欲語還休。
那小小的絨毛,看似是漫無目標的彷徨,實際上卻是落地生根。
人生卻不是這樣。一切曾經那般活生生地存在,離開了根,就會了無蹤影,如隨風吹散的煙,再也看不見。
胤禩看著那灰白的絲絮,沉默不語。
他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在做出決定之前,他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心。
從很久以前,他和四哥就互相不喜歡對方。隱晦的怨恨,招致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這是他永遠不能忘卻的回憶。
然而,在這種持久的恨意中,兩個人似乎又達成了一種深刻的理解。
以四哥在位時的所作所為來看,雖然他犯過一些錯誤,可如果換了自己,只怕會錯得更多。
他低低地喟嘆。
透明的秋光中,許多已經遺忘了的回憶忽然浮現出來。那時他們還極小極小,都住在西五所。他們曾經一起並肩坐在院子裡的小石凳上,那個沉默寡語的男孩子曾經握住他的手。他是他的哥哥。不管他以後的身份是什麼,不管他對自己、或者自己對他做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