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一個少女就能得到西藏,他當然會答應。不過胤禩素來崇拜康熙,我自然不會在他面前說這種實話。
相比而言,我倒十分欣賞這位策妄阿拉布坦。只是可憐那位美貌少女,要嫁於五旬老翁。不、不,保養得好,五十歲也不老,更何況還是這樣一位英雄。
此事定下後,宮裡一直在為策妄阿拉布坦大兒子進京做準備,務必要莊嚴隆重,展示出天朝氣象。各皇子沒有康熙允許,皆不準離京,留府待命。
我有些好笑,這位大王子還沒有到,聲勢已經這麼旺,到時真人來了還不知引起怎樣的轟動。目前這位神秘的大王子已經成為全京城最熱門的女婿人選,甚至比我們家弘昊還受歡迎。
聽郭絡羅氏說,這位大王子不僅相貌英俊,行事果斷,對臣民愛護有加,是王位的唯一繼承人。而且他不近女色,二十歲了還未成親。
我嘖嘖稱奇,真是,連我都動心了——什麼時候也去打聽一下這位大王子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看看跟玫瑰或玲瓏是否相配。
但是我還沒來得及行動,他就已經進京了。
胤禩赴宴前,我特意叮囑他,一定要留意一下那位大王子。晚上他回來時,表情很是奇怪,不知是喜還是怒。
我笑道:“難道那位大王子長著三頭六臂,把堂堂廉親王都嚇著了?”
他看著我的眼睛,沉聲說道:“那畫中的少女我們都認識,皇阿瑪一眼就認出來了,那大王子也不陌生。”
我眼前一黑,不,不,不可能。
胤禩哼了一聲,看我半響,忍了又忍,終於拂袖而去。
我伸手摸了一下額頭,溫度很正常,並不是燒糊塗了。
我低頭沉思片刻,轉身去了蘭露閣。
玫瑰站在窗前,正對著那幅字沉思,精緻的下頜微微揚起,既不驚也不愁。
“那幅畫是哪裡來的?”我沒有跟她拐彎抹角。
“揚泰為我畫的。”
我怒極,“他已經成親了,你為什麼不把畫要回來,現在搞成這樣子,我看你準備怎麼辦!”
她臉上浮起一絲奇怪的微笑:“聽說揚泰摑了他的新夫人一巴掌。”
我的心突然一寒——那棟鄂氏如果把畫偷出來,一定會燒為灰燼,而不是將它丟在外面。她再恨玫瑰,也不敢把揚泰的墨寶隨便亂扔。而且,象她這種貴族小姐,從小就習慣男人三妻四妾,不一定會有這麼強烈的感情。
“是不是你做的?”我沉聲問道。
她看我一眼,居然微笑著承認了,“額娘,你還記不記得《美狄亞》的故事?”
美狄亞——我怎麼會忘記這個為了愛毀滅一切的女人!
那時我剛剛從海南迴來,有一日閒得無聊,便講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給她聽的:“在希臘遠古的英雄時代,伊阿宋拋棄了他的妻子美狄亞和兩個兒子,去和科任託斯城國王克瑞翁的女兒格勞刻成親。美狄亞滿腔憤怒,悲痛欲絕,整天躺在地上,不吃也不喝,全身心都沉浸在悲哀裡;她仇恨伊阿宋,仇恨這個家,甚至仇恨她那兩個可愛的兒子!她憑著閨房內壁龕上的月神赫卡忒起誓:‘他們裡頭決沒有一個人能夠白白地傷害我的心而不受到報復!我要把他們的婚姻弄得很悲慘,使他們懊悔這樁婚事!’。經過精心的佈置後,她給公主送去一件精緻的袍子和一頂金冠,公主剛一穿上,就被騰起的火焰燒死。然後,她又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兒子,帶著他們的靈魂乘著鹿車飛向了天國。”
玫瑰吃驚地張大嘴,問道:“她為什麼這麼做?”
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我當時讚賞的表情和若無其事的語氣。我說:“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讓那負心的伊阿宋痛苦!”
想到這裡,我的腳不由一軟。玫瑰連忙扶住我,我甩開她的手,冷冷地說:“你怎麼就敢肯定,策妄阿拉布坦看到你的畫像一定會娶你?”
她扶我坐下,語氣愉快:“策零告訴我,有一年大旱,他父親夢見一個仙女告訴他哪裡有水源,後來果然在該處找到了。他按照記憶把那仙女的樣子畫下來,視若珍寶。策零說我和那畫中人很象。”
我按住額頭,緩緩地說:“策零待你一片真心,否則不會冒著危險把自己的身份告訴你,你這樣利用他,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策妄阿拉布坦總會死在策零前面的。
她明白我的意思,笑容凝住了,眼睛裡閃過一道水光,轉眼又恢復了倔強的神情。
我嘆了口氣,問道:“那幅畫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