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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要聽的,是實話。”

齊略的語調平緩,不急不徐,然而短短几個音節的斷句,卻讓我聽出了其中隱含的威脅——並非他刻意脅迫,而是像他這種久處高位的人,認真想知道一件事的真相的時候,那不容人欺騙抗拒的意味便會不經意的流露出來。

“很嚴重。”我略一沉吟,看了一眼丹陛上坐的人,還是說了實話:“陛下,太后娘娘腹中生有一腫塊,便是它吸了太后的精力,令太后昏迷不醒。此物不除,太后的性命危若累卵。”

齊略兩道倒插天倉的濃眉輕輕一攏,但看他的神色,卻不見多少意外,反而問道:“雲遲,前漢時有名的女侍醫義,能夠一貼藥便消了孩童腹中腫塊,起死回生。母后的病,你能否如此施救?”

這便是不懂行的人說的傻話了,我啼笑皆非:“陛下,前漢義侍醫的案例雲遲也曾細細研讀,那孩童腹中的腫塊必然是吃壞了東西,導致腸胃脹氣,這樣的病自然能夠一貼膏藥便消了去,如何能與太后如今的病況相提並論?”

我整理了一下心緒,正色道:“陛下,太后的病,據云遲看來絕非朝夕之事,實是積苛已久,近年才開始發作。”

齊略輕輕地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突然問道:“雲遲,有人告訴朕,母后此病,必須開腹將腫癰取出,此言是否屬實?”

我心中微驚:來了這裡,我才知道原來古代的中國並不是沒有外科手術,而是比較少用。像利用狗泡替人開刀割除痔瘡的手術,是在戰國時就有流傳的手術。其餘的剖腹取子之類的手術也不是沒人做,而是由於死亡率太高,等閒人寧願病死也不願做而已。

太后腹中的腫瘤必須開刀割除,這樣的診斷,就是我也迫於皇室的權勢不想說出來,那敢對齊略直言的人,卻是何方神聖?竟有這般見識,這般膽量。

“此言屬實。”我回答了皇帝,心裡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陛下,未知做這診斷的是哪位國手?能否容雲遲一見?”

這樣的人若不見一見,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丹陛上沒有聲音,我抬頭一看,卻見齊略兩道濃淡恰到好處的眉毛向眉心蹙攏,眼瞼低垂,卻不知他想什麼。燈光照在他臉上,他高挺的鼻樑因而帶出一線陰影,正投在他的嘴唇上,給他因為唇線太過分明而顯得凌厲的嘴帶來幾分緩和柔軟。

我心頭一突,趕緊收回目光,靜坐不動,將念頭轉到太后的病情上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又聽到齊略開口:“雲遲,你行這開腹取癰之術嗎?”

我微微點頭,復搖頭:“陛下,雲遲能做這手術,但把握不大。不過,如果那位診斷的國手能出手,再有云遲從旁協助,成功的機率便要高上許多。”

“他不能動手。”齊略面上隱約有絲苦笑:“雲遲,他只能看病,於醫理卻是一竅不通。”

什麼?我驚愕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於醫理一竅不通的人,竟做出這種驚人的診斷,並且還切中了要點,這算什麼?算是無知者無畏,還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

這人太有才了,太剽悍了。

大約是我的表情有什麼好笑之處,齊略居然看著我微微一笑,臉上稜銳的線條緩和了些,又問:“雲遲,你說自己動手把握不大,有什麼難處?”

“雲遲缺少經驗。”

我缺少在目前這種簡陋器械限制下,進行這種大型手術的經驗,也缺少被權勢頂峰的人壓迫著,冒著性命之憂給他人做手術的經驗。

再者,我對太后的身份忌憚,懷著重重疑慮,束手束腳的,又怎麼可能將醫術發揮好?

齊略站起來,舒了下腰:“補足經驗卻也不難。雲遲,朕若將三宮詔獄、廷尉刑獄、三輔北寺獄的所有女死囚都交給你,任你磨礪醫技,你有無把握治好太后?”

“啊?!”

我失聲驚呼,嚇得跳了起來!

齊略話裡的意思,竟是要將女死囚交給我,讓我拿活人做醫術實驗!

“不行!”我直覺地出口大叫一聲,看著齊略:“我不能拿活人來做這種實驗!”

監獄的死囚,依國家律法當斬當殺,那都是官家的事,可要我拿這些活生生的人來練手,我卻萬萬做不到!

齊略顯然有些意外,眉尾微微一牽,淡然道:“太醫署每次有新藥,必先提詔獄死囚來試藥,拿死囚修習醫技本是太醫署的常例,有何不可?”

太醫署是有這種做法,但那不代表我同意這種做法!

可要怎麼說,他才明白我不肯用活人做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