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太子一夜不眠。他一點都不擔心那十幾萬的東路北戎。沿海一帶人口密集,有三四千萬,十幾萬人算什麼?他當然不知道前世就是這路北戎,在火羅的帶領下,一路燒殺掠搶,虎入群羊,無人敢擋,順利地到了京城,血洗了城池……
太子現在做的,是在心中反覆推測何時沈家軍該全軍覆沒。那信中時間是年關前,按照北戎的行動,此時該是已經圍了燕城,燕城一定正打得天翻地覆……鎮北侯如果死了,他真等不及看到三皇子的表情……
燕城這段時間真的就如太子想象的,正打得火熱。
吐谷可汗自從分兵之後,就開始正式攻城。季文昭害怕如果給予吐谷可汗過重的打擊,吐谷可汗會召回離開的西路軍,合兵一處來消滅燕城。畢竟,西路軍才離開了不久,又都是騎兵,往來迅速,不能不防。所以他就十分謹慎,以致守城變得更加艱難:既不能露出實力,更不能讓敵人得逞。他只用次等的守城兵士在前沿交戰,而讓精兵在後邊戒備,不許上前。所有的武器,也依然是過去的弓弩,外加石塊。如果敵人攻到了城下,就潑下熱油點燃,如果還有敵人上了城,城邊的人只能用木棒大刀打下去,實在攔不住的,才有等在後邊的兵士出面,暗影裡亮出利刃……
只有那些被推著前進的攻城梯車或者投石器,季文昭不敢讓他們靠近。張允錚那時留下了一種長弩,就是針對這種東西的。這種長弩被固定在地上,要兩個人踩下踏板,以機械臂拉開,射程比投石器攻城梯都遠,弩上有準星可以瞄準。季文昭讓人專射那些操縱這些攻城器械的兵士,保證他們無法接近,再一次次射去帶著油包的火箭,直到把木頭點燃,將大型攻城器具一一燒燬。
於是北戎兵士只能靠著人海戰術,扛著幾十架雲梯登城。一連十幾日,城上日夜激戰,雖然北戎的軍兵怎麼也攻不上去,可守城的力量總顯得岌岌可危。有時甚至可以看見老弱民眾在箭垛處拉開破弓射箭,讓人感到沈家軍已經是強弩之末……
燕城裡,沈家軍非但不是什麼之末,反而像是初生的萌芽一樣充滿活力。每日被調動的兵士列隊從街上走過,士氣旺盛,整齊有序。百姓們成隊地擔著食品和水往城上送,醫護兵領著百姓送下傷員。戶籍的稽查員帶著退伍的兵士梳理閒雜人等,可疑的人根本無法上城。當然,越是精銳的兵士,就越是沒事,天天只能睡覺吃飯和操練。
施和霖穿得像只包子,每天輪流給這些兵士們講解急救常識。
“孩子們呀,我可聽說了,你們是沈家軍裡最優秀的,不是神射手就是好騎手……”
有兵士喊:“我可兩個都是呀!”
還有的接茬:“那好的搏擊手就不算了嗎?”
施和霖已經習慣了這些人折騰,好脾氣地說:“都算都算啦!……反正把你們培養出來可不容易呀!千萬別因傷壞了身體呀,我給你們講講如果受傷了該怎麼辦……”
兵士們很無聊地望天:“郎中啊,你認識上面的人嗎?”
施和霖特別驕傲:“我的孩兒段增,可領著醫護兵呢!他和沈將軍沈督事都是好朋友!”
有人馬上說:“那你讓他去問問,我們什麼時候能上戰場?”
另一個人說:“就是呀!與我原來在一起的歪嘴昨天見著我,說他都上城四次了,每次三個時辰,打退了北戎十幾次進攻。他覺得自己可了不起了,還假惺惺地問我是不是負傷了。呸!我對他說我沒傷,可他的嘴都歪到腦袋後面去了……”
有人打斷:“喂,別說了!施郎中,你今天去見段郎中嗎?”
施和霖虛著音兒說:“我……我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一個兵士突然一拍腦袋:“郎中!我想你起來了!那天我們進城,你是不是去接我們來著?結果有個人傷了膀子,他一下馬,你就暈倒在地了?”
另一個人說:“對呀!段郎中還得把你揹回去……
大家笑起來,施和霖生氣:“我就受不了那個味道!怎麼啦?!你們這幫孩子!快,好好聽講……”
有人匆忙跑來,喊道:“施郎中嗎?段郎中倒在城上了……”
施和霖臉白了:“啊?!快帶我去!”
他與來人一路跑,到了城牆處,路邊放著一排傷員,等著人一架架抬走。濃烈的血腥味丈外就能聞到,施和霖只覺得天旋地轉。可是他還是強忍著,一個個辨認,終於看到了段增。段增身上全是血汙,施和霖眼前發黑,但是馬上撲過去,拿起段增的手來號脈。號了片刻,他皺了眉,又仔細號了會兒,長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