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羅拼了命地往上爬,可是腳蹬不住不說,從上面還往下滑人,一次次地砸在他身上,幾次差點把他砸下去。他喊著讓人撤退,沒人聽得見,相反,後面的兵士們見主帥領頭登上了殘牆,就更加踴躍地上前。火羅早上剛把臨陣退縮的人都砍了,餘下的軍民誰也不敢偷懶,只能一味向前……
嚴冬的深夜,寒意逼人,火羅漸漸地覺得兩臂痠痛,慢慢地失去知覺。他在連聲的大喊中突感胸中劇痛,口吐鮮血,很像那時他在京城捱打後的感覺。他不敢再多做掙扎,以免耗盡體力。他停在半空,山脊上有人發現了他,一支箭射來,正插在了他左側肋下,火羅幾乎鬆手,可憤怒和恐懼激發了他的野性,他忍住疼痛,不僅沒有鬆開手,反而更加執著地緊握著刀柄。
終於,從牆上冒出來的人越來越少了,最後,稀少的進攻者被弩箭射中,沒有人再登上殘牆。
鑼聲停了,南人兵士們一片歡呼。火羅用盡全力,引體向上,生生地拉著刀柄,用腳勾住了頭上方的一塊石頭,把自己從下面的懸空中拉了回來。有人大喊了什麼,但是現在人人都是耳中鳴響,聽不分明。火羅屈身,放開了手,用腳踏住刀把,雙腿同時用力,拼命一撲,抓住了殘牆上的一塊磚石,從冰面上爬上來。兵士們看到了,指著火羅衝過來,火羅一翻身,從殘牆上滾落到外側,肋下的箭又扎入了幾分,他哀叫了一聲,可不停留,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幾支箭矢呼嘯而來,有兩支再次射中了他的後背,可他還是繼續跑,齊從林也發現了他,指著火羅的方向大喊,好幾個人端起弩箭發射,火羅背後又中了兩箭,簡直像刺蝟一樣了,但他藉著往下的山勢踉蹌而下——他一定要把南人這些陰謀詭計告訴自己人!一旦北戎明白南人的機巧所在,就是精兵全耗盡了,北戎就是憑著幾萬民眾,也能過關!
沈堅扔掉堵耳朵的布,指著遠去的火羅說:“那看著像是火羅,得截住他!”說完就仗劍越出了殘牆,向火羅追去。齊從林對一隊軍士大喊:“你們去!”二十多兵士也跟著沈堅跑了下去。
嚴氏緊張地站在牆邊往下望,那下面都是北戎的人,這麼下山不是自投羅網嗎?男的真的靠不住,前邊剛說好了要在一起,現在就自己去冒險了!嚴氏握緊一直在手中的煙花筒。
火羅感到熱乎乎的血液貼著肌膚漫開,但很快就冷了,他打著寒戰,根本喘不上氣來,腳步疲軟。仗著他幾次上山,對哪裡轉彎哪裡下坡有個印象,在黑暗中,他連滾帶爬地往下奔逃,速度很快,沈堅等人順著山路追著。
因為怕火羅懲罰不積極進攻的人,半山以上的北戎兵士已經全部衝了上去,只下半山才有待命的後備軍士。火羅奔著他們去了,雖然只有幾千,但是對付沈堅等人真是足夠了。他憑著原始的野性,拼上了最後的力量向山下衝。可是眼看著快要接近下面有火把的地方了,他卻眼前發黑,腿一軟,一頭跌倒,然後順著山勢一路翻滾,一直滾到了一處大石旁才停下。他身上的箭有的更刺入了幾分,他的喉頭生疼又發癢,可是累得咳都咳不出來,只能張著嘴喘氣,大口鮮血順著他的嘴流出來。上面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南人追來了。
沈堅跑到了大石附近停下,跟隨著他的兵士們不久也到了他身後,他們有的人才拿掉耳朵裡的東西,可那些銅器太震耳,他們的聽覺還在恢復,沈堅抓了一個人,連做手勢帶說道:“我看不到火羅的身影了,他應該就在這附近,大家分散開找找。”
火羅的耳朵裡也鳴響著,可是他還是聽見了那些他不懂的語言。火羅強迫自己減弱喘息聲,他只需躺著不動,也許南人兵士就找不到他。山下的北戎兵士見山上許久沒有動靜,早晚會派人上山來檢視。那時,這些南人就會往回跑,自己就能得救了……?
☆、塵埃
? 火羅正鼓勵著自己,與其說是聽到,不如說是感到了旁邊有動靜,他微扭頭,若是他還能出聲,大概會驚撥出來:一個黑影從石頭後面浮現出來,夜色下,藉著天光,他看出這人披頭散髮,穿著一身襤褸的破衣服,還沒有到他身邊,他就聞到了一陣臭味。他緊張地看著這個黑影,這個人半爬行著繞過大石,到了他身邊,突然支起了上身,向他撲了下來。
火羅雖然已經身負重傷,但是還能抬起胳膊將這個人一下子擊開,那個人被打倒在地,短暫地哀叫了一下,可又掙扎起來,再次向火羅爬來。這次,這個人一靠近,就伸手死抓住了火羅的鎧甲邊緣,任火羅怎麼擊打,也不放手,同時用嘴撕咬著火羅手臂,如瘋狗一般。沈堅等人的耳力終於迴歸了些,也聽到了聲音,都